|
半握米飯，幾片魚鮮，一抹調料，外加七十五年如一日的堅守，85歲的日本壽司大師小野二郎以執著打造出自家小店的輝煌——連續兩年榮膺“米其林三星餐廳”稱號，前來就餐需在一個月前定位，每餐15分鐘，每人平均消費3萬日元起，按時令菜色定價。 紀錄片《壽司之神》的鏡頭或樸實寫真，或唯美謳歌，或引人思索，揭示了一味看似普通的大眾傳統吃食何以將人歷練成“神”，而“壽司之神”小野二郎又是怎樣統帥兒徒精製備受顧客青睞的各色壽司，為顧客留下舌尖上意念中“極簡的純粹”。 生命感動 小野二郎9歲離家做工謀生，他與壽司從那時結下殊緣。75年彈指一揮間，一枚枚小小壽司成了極簡生活的唯一風景。 每天都重復著同樣的程式，甚至會從同一個位置上車。他不喜歡假日，認為它們太過漫長，只想假期儘快結束，就可以重新開始工作捏壽司。他日復一日待在店裏勞作，除去一天國假，只有受邀去參加葬禮他才肯暫時把工作停下來。 他在“極簡”中鑽研精進，也在“極簡”中享受快樂。 小野二郎依稀記得自己學徒時師傅説，壽司歷史悠久，技藝和品種已然登峰造極。這話並沒有擋住美食製作者探索進取的堅毅腳步，一枚枚菜色不同、構思獨特、絕妙好味的壽司源源不斷出現在顧客面前的黑色瓷盤中，成為小野壽司家族創立風騷的新成員。 如同登山，他全神貫注于眼裏心中巍峨的峰巔，攀爬不輟，卻始終不知道真正的極頂在哪。不知不覺間，大半生就這樣匆匆而過，幻化成步履維艱五味雜陳的斑駁記憶。 直到現在，小野二郎仍會時時夢見自己在捏壽司，夢見捏壽司的自己構思似涌，靈感如泉。與夢中情景交相輝映的是，現實中的他白天去參加日本政府舉辦的“現代名工”頒獎典禮，晚上依舊要操持打理只有十幾個座位的壽司小店。 半個多世紀過去，當次子小野隆執掌的壽司分店在東京六本木悄然誕生的時候，小野二郎贈予的箴言是：“從今天起，你就"無家可歸"了。六本木分店就是生命的最後歸宿，你一定不能失敗！”而如此這般的期望，卻是昔日裏自己生命跋涉實實在在的“複製粘貼”。 紀錄片《壽司之神》中，小野二郎神色平靜地行走于熙熙攘攘的街頭，步履踏實而淡定。而當看到這位85歲高齡的老人獨自徜徉在空無一人的店中，仔細端詳那些坐椅的時候，無限的感動會瞬間涌上心頭，不僅為極簡生活中蘊涵的堅守和努力，更為那份生命中無比珍貴的純粹。 協奏曲 對於小野二郎榮膺至高的“米其林三星”殊榮，人們頗為驚訝。因為世界上沒有像“數寄屋橋店”這樣只有十多個座位，連如廁都要上街的三星餐廳。而“米其林三星餐廳”的調查人員説，不管嘗過幾次，二郎壽司總是令人讚嘆，在那裏從來不曾失望過，只有“三星”才能配得上這家餐廳。 紀錄片《壽司之神》中，美食作家山本益弘以樂比食描述二郎壽司帶給自己的感受：“我吃壽司的時候，感覺自己在聽音樂。二郎的壽司感覺是一支協奏曲。一頓飯分為三個樂章，經典菜色，如鮪魚和斑鱭，列于第一樂章。第二樂章是當天新鮮的魚獲，某些菜色有季節性，有些魚是生的，有些魚是熟的，第二樂章仿佛即興樂段，就像一段裝飾奏。第三樂章有海鰻、幹瓢和煎蛋，構成傳統的終樂章……” 著名學者、文學大師錢鐘書在文章《寫在人生的邊上》裏曾如是感慨：“這個世界給人弄得混亂顛倒，到處是磨擦衝突，只有兩件最和諧的事物總算是人造的：音樂和烹調”。 沒有啤酒，沒有佐餐的小菜，沒有行銷介紹的宣傳冊頁，只有精美至極如樂流淌的各色壽司。二郎的“數寄屋橋店”正是憑藉浸透其中的“極簡純粹”，為都市營造出一道亮麗無比的美食風景線，為身處喧囂間的人們升起了一面“優質生命”“精緻生活”的品位之旗。 “旨味”是品味二郎壽司最美妙的感受，“旨味”是米飯與魚肉水乳交融相互協調的結果，“旨味”是一種可以引發人們從飲食思考開來的境界。 職人之道 先捏好扁長米飯糰，再認真覆好魚片生鮮，最後用毛刷小心刷上調料，將捏好的壽司輕輕放置在顧客面前的深色專用盤中……二郎壽司道道程式有條不紊，猶如進行一個莊嚴肅穆的儀式。 專業，專門，專注，這是在紀錄片《壽司之神》中隨處可見、讓人感觸頗深的“職人之道”。 小野二郎製作出了傲視群倫的“米其林三星”二郎壽司。 而當《壽司之神》用追蹤的鏡頭將一切放大的時候，我們才清楚地看到，在小野二郎壽司製作團隊背後，還有一支各自專業、敬業的供應商團隊。正是由於合作者們與小野二郎有著同樣的追求並恪守著同樣的準則，才使得美味壽司飄散出穿越時空經久不衰的香。 “好的東西是有限的，只能留給最好的顧客”——蝦販；“有些米只提供給二郎的店，因為只有他知道該怎麼煮”——米販；“整個市場裏每天只有一條鮪魚是最好的，我們就經營那條”——鮪魚販…… “專門的鮪魚供應商只供應鮪魚，我們蝦供應商只賣蝦，各供應商都是各自領域的專家，我們是壽司專家。但是他們在各自的領域裏更專業，我們已經建立一種信賴關係。”在二郎的長子小野禎一的介紹中，“信賴關係”一詞醒目地揭示出職人之間彼此配合的誠信狀態，又是極簡的純粹。 光陰荏苒，滄海桑田。小野二郎以不變應萬變，憑著職人的專注完成了壽司製作、味道的堅守。而這種不惜代價，不顧一切的堅守讓人感動：“職人會找到品質最好的魚貨，用自己的手藝來料理，我們不在乎錢，我只想做出更美味的壽司。” 在小野二郎的“數寄屋橋壽司店”，每個學徒都必須走過歷時十多年的職人“鍛造”過程，“學徒首先必須學會用手來擰毛巾，毛巾很燙，一開始會燙手。這種訓練很辛苦，日本就是這樣。你沒有學會擰毛巾，就不可能碰魚。然後，你要學會用刀料理魚。十年過後，他們會讓你學煎蛋。” 心不旁騖，極簡，最後走向純粹。（投資者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