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道夫，神話？ 騙局（二）
紐約當地時間3月12日，被指通過騙局造成投資者648億美元損失的伯納德·麥道夫在紐約曼哈頓聯邦地區法院出庭時接受了檢方11項犯罪指控。法院當庭決定對其撤回監視居住並立即收監入獄且不得保釋。同時宣佈將於6月16日對案件進行審判。
紐約房地産大亨Norman Levy生前是麥道夫的好友。2005年 93歲的他還對家人説：麥道夫“熱情好客、令人著迷”，“同他接觸總是令人放心”，“假如世界上只有一位誠實的人，那就是伯尼。”臨終前他在病床上留下的遺言竟是：“相信麥道夫！”這位地産大亨九泉之下萬不會料到他留下的投資會損失在麥道夫的騙局中。他兒子弗朗西斯感慨道：假如他的父親在墳墓裏得知這一消息，一定會翻過身來的！
麥道夫的認罪使針對其本人的案件有了一個初步結果，但仍有更多問題需要美國政府和司法部門做出回答，當然也有很多問題不是政府和司法就能解決得了的。用哈佛大學一名教授的話來講就是“It is something,difficult to get,easy to lose,once you lose it,you will never regain it.”（難得、易失、失不再來，這是什麼？）
當地時間3月12日，伯納德·麥道夫出席曼哈頓聯邦法庭的聽證會對全部11項罪名指控承認有罪。得此消息的投資受害者在庭外振臂歡呼。CFP／圖
受害人遍佈全球
麥道夫騙局涉及面廣，從美國本土到世界各地，既有名人政客、豪門富商，也有吃退休金的普通百姓；既有銀行、基金，也有社團、募捐善款。甚至連國際奧會也位列名單之中。
美國證券投資者保護公司(Securities Investor Protection Corp)向曼哈頓美國破産法院遞交一份長達 162頁的受害者名單，其中公佈了13000多位受害者的名字和地址。令人驚訝的是，長長的受害者名單中有十多位的公司地址就是麥道夫證券公司，顯然，麥道夫連他的同事也未放過。名單雖然沒有列出每位客戶的投資金額，但預估麥道夫公司的個人投資者及基金、銀行等機構的損失約為300億美元。
 |
|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好萊塢大導演斯蒂文·斯皮爾伯格可能萬萬沒有料到他在2002年拍攝的《逍遙法外》（Catch me if you can），成為他本人生活中的現實。 |
 |
|
91歲的好萊塢老牌影星莎莎·嘉寶投資了麥道夫1000萬美元，與她的第九任丈夫將面臨財務崩潰。她的前任丈夫中有酒店大亨希爾頓。 |
 |
|
現已78歲的世界超級名模Carmen Dell'Ordfice，她的財富也同她的美艷一樣淡去。 |
 |
|
除了工作，德拉維萊切特把全部的熱情都傾注在遊艇上，是好幾家著名遊艇俱樂部的會員。在麥道夫出事的前幾週，德拉維萊切特還參加了塞納河上舉辦的遊艇比賽，榮獲了第二名，盡顯他在金融風暴席捲全球之際表現出的冷靜與泰然。 |
 |
|
今年75歲的CNN大牌主持人Larry King，經歷過多次財富損失。他曾在1978年和2006年宣佈個人破産，還曾起訴過保險經紀以人壽保單方式騙了他1500萬美元。 |
 |
|
因捲入召妓醜聞的美國紐約州前州長、民主黨人埃利奧特·斯皮策也投資了麥道夫基金。他在任期間以對華爾街的嚴管聞名，他的卸任得到華爾街的“一片歡呼”。 |
 | ||||||||||||||||||||||||||||||||||||||||||||||||||||||||||||||||||||||||||||||||||||||||||||||||||||||||||||||||||
|
法國歐萊雅集團繼承人莉莉安娜·貝當古，現年86歲，身價大約229億美元，在2008年《福布斯》雜誌富豪榜中，排名第17位，是排名最靠前的女性。她不僅是“通國際”的老客戶，還是它旗下一支基金的首要投資者。由於麥道夫騙局，這位世界最富有女人的身價顯然要“縮水”了。 受害者名錄
（以上資料均來自華爾街日報、英國金融時報） |
理財高手默金馬失前蹄
Ascot Partners, Gmac金融服務公司董事長默金（Ezra Merkin）。他手下經營的Ascot Partners Lp、Ariel Management Corp and Gabriel Capital Lp等幾支基金有20多億美元放到了麥道夫那裏。默金是華爾街響噹噹的理財大師，從未失過手。他是一位充滿神秘色彩的人物，非常聰明、自負、口才流利。每當人們向他提問時，都會遭到他的冷眼，意思是，為什麼問我問題。
默金1953年4月出生，在家裏6個孩子中排行老大。他畢業于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獲拉丁文學學位，後就讀哈佛法學院，是學校的優等生。哈佛畢業後，默金先後在Milbank, Tweed, Hadley & McCloy律師事務所工作。1990年代初加入Capital LP and Ariel Capital LP公司，任基金經理，至少在三家機構保持著董事席位。其客戶包括紐約大學、猶太人私立學校Ramza、Bard學院、耶什華（Yeshiva）大學。猶太圈重量級人物默金過著奢華的生活。1995年他花1100萬美元買下曼哈頓一座有75年曆史的豪華公寓複式住宅。該住宅有18個房間、8個浴室。他的鄰居中有黑石集團董事長Schwarzman和化粧品億萬富翁Ronald Lauder。默金在大西洋城、科羅拉多等地還有多處別墅。默金結識麥道夫還是通過父親。在默金的心目中，麥道夫始終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不幸的是，在猶太人的圈子中，他自己竟為麥道夫騙局立下了“汗馬功勞”。默金的父親曾是猶太教堂的教主，子隨父業，猶太教堂成為默金的主要社交場所。他同猶太人圈中的傑出人物均有交往，其中不乏金融家Ira Rennert Ron Perelman、諾貝爾獎金獲得者威賽爾（Elie Wiesel）。猶太人在美國，社團關係最為密切，他們最看重的家族觀念，像無形的紐帶維繫著猶太人之間的往來和價值觀的構建。而麥道夫騙局無情地將這層當今社會極為寶貴的親密關係毀壞，使猶太人的心理上遭受了巨大創傷。
職業生涯“走麥城”
在金融市場方面，默金絕對是頂級投資專家。默金創立了Gabriel Capital Group，被業內人士稱為“先知”。他最擅長的是股票和債券的抄底，獨具一雙慧眼，能從垃圾中淘到寶貝。即不管在何種市場條件下，默金總是能夠找到賺錢的渠道。默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在闖過大風大浪後竟在陰溝裏翻船。幾乎是一夜之間，他損失了20多億美元，這成為他職業生涯中的“走麥城”。當投資者得知他在麥道夫騙局中損失巨大時，簡直難以置信。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教授Bruce Greenwald説：“像默金這樣聰明絕頂的傢夥被騙，出乎我的意料。”2008年秋天，就在哥倫比亞大學的研討會上，默金還深入探討了結構複雜的抵押證券定價、汽車貸款風險以及如何識別商業地産和信用卡支援證券等産品的陷阱。
 |
|
2006年，默金（右）在耶路撒冷完成了以色列Bank Leumi銀行的參股簽字儀式上，與以色列總理沙龍親切握手，中間站立著為當時的財長Ehud Olmert。
|
難抵誘人的手續費收入
僅Ascot一隻基金，2007年底的手續費收入就達到3.2億美元。紐約的 UJA/Federation將其募捐款的1050萬美元投向了默金的Ariel基金，之後默金加入了該基金會的投資委員會；作為耶什華（Yeshiva）大學投資委員會主席，默金將學校1500萬美元捐款投到Ascot基金，自己從中得到1.5% 手續費。假如由學校直接投到麥道夫基金，他的手續費就賺不到了。而麥道夫也是耶什華（Yeshiva）大學投資委員會的成員。由此看來，即使最偉大的投資家也難以抵禦高額手續費帶來的誘惑。作為政府解救的一部分，GMAC高管辭職是先決條件。目前默金已辭去Gmac金融服務公司主席的職務。而且他已被包括紐約大學在內的眾多投資者起訴，理由就是他未向客戶透露投資了麥道夫基金。他是否被定罪，主要還看他到底有沒有欺騙或迷惑投資者的行為。隨著司法調查的深入，戴在默金頭上的層層光環，漸已失色。
為了貴族榮譽結束生命
“通國際”投資公司在2008年12月12日聲明，正在核查旗下基金投資麥道夫可能造成的客戶損失。“通國際”在同日致客戶的信件中寫道：公司旗下多支基金幾乎全倉買進麥道夫證券的金融産品，包括“LUXALPHA SICAV美國精選”基金。彭博社資料顯示，截至2008年11月17日，這支基金市值為14億美元。2008年12月23日，“通國際”的創建人之一德拉維萊切特被發現在紐約辦公室自殺身亡。
順遂的職業生涯
“通國際”現有員工26名，打理大約30億美元的資金，客戶大多來自歐洲富裕階層。
德拉維萊切特是掌管著20億歐元的基金經理。他于二戰期間出生於法國巴黎，在巴黎大學拿下經濟學學位後，加入法國巴黎銀行。對於法國貴族來説，從事金融業，是不同尋常的選擇。1987年，德拉維萊切特和紐約分行的同事Patrick Littaye一起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通國際”，管理對衝基金産品。自2000年開始，在同事的介紹下，德拉維萊切特開始同麥道夫的合作，他的任務就是吸納美國本土以外的資金。2003年7月，德拉維萊切特的“通國際”公司在盧森堡設立機構，擔負起為由瑞銀管理的基金Luxalpha Sicav提供諮詢的服務。這只基金于2004年3月發行，門檻費為5%,利潤提成16%,每年管理費為0.8%。儘管基金的説明書上只是間接提到麥道夫，但內部人都清楚，這家基金最終的操盤手是麥道夫。該基金的説明書有這樣一段描述：這位基金經理是紐約著名的證券經紀，大規模的交易金額使其能夠提前1~2個小時預測市場走勢情況，做出投資決策，95％的時間判斷正確。投資者可以從這一獨特、完全合規的投資手法中獲益。開始時德拉維萊切特是通過小型的仲介網推銷基金，設最低投資金額為10萬美金，吸納了一些有貴族關係的富豪。由於受到歐元對美元升值的影響，投資回報從美國匯回歐洲蒙受了匯率損失，使Luxalpha的推銷不太順利。為了説服投資者認可Luxalpha是安全投資工具，推銷員搬出了名人和大牌公司，如羅斯柴爾德（Rothschild & Cie）在法國的投資銀行將近23%的資産投向了Luxalpha基金。時至今日，該基金投資人的損失金額將在15億美元。德拉維萊切特自己也投了5000萬美元。他的哥哥貝特朗對記者説，正是由於他將自己的錢也放了進去，並成為了一種擔保，才贏得了眾多投資者的信任。
有人説德拉維萊切特的自殺是想向世人證明，他不能生活在落入麥道夫騙局的陰影中。儘管自殺的方式有些老套，但這也許是德拉維萊切特保持尊嚴的唯一方式。
躲過次貸危機的桑坦德銀行
西班牙的桑坦德銀行是歐元區按市值估算的最大銀行，僅在西班牙就有4800 多家分行。在廣告語中它稱自己是“全球最佳銀行”。
在麥道夫騙局案發前，桑坦德銀行基本未受到由次貸引發的全球金融危機的正面衝擊，因此一度被視為金融風暴中難得的安全形。它還並購了一些受到金融危機衝擊，市值跳水、處境艱難的其他銀行。
桑坦德銀行的董事長艾米裏奧·波坦(Emilio Botin)曾在2008年驕傲地介紹自己的避險經驗。聲稱該行正是因為堅持商業銀行業務、避開花哨的投資工具，才沒像其他金融機構那樣泥足深陷。桑坦德銀行高管在眾多場合一再表明該行在風險控制方面的嚴格，包括對麥道夫基金的實地考察和對其交易策略的深度分析等。就在麥道夫被捕前，桑坦德銀行還在發給投資者的報告中盛讚麥道夫的投資策略“完美無缺”。
儘管其他投資了麥道夫的對衝基金、銀行和基金經理都有相似的廣告詞。但桑坦德銀行風險控制工作究竟如何？到底做沒做盡職調查，投資者將以該行的宣傳冊作為證據，只有法庭上相見了。
栽在麥道夫手裏
麥道夫通過他的國際基金網路，將觸角伸得很廣。一些對他推崇備至的基金將客戶的錢，源源不斷地送入了他這場巨大的龐氏騙局中。桑坦德銀行同麥道夫相關的業務主要由Optimal hedge fund investment部門負責。一般桑坦德銀行在幫助客戶完成地産出售或遺産繼承業務後，都會將客戶引薦給私人銀行行銷人員。而且桑坦德銀行基金行銷的目標客戶門檻遠遠低於其他國際性銀行，它設的是50萬歐元，其他銀行為150萬歐元。桑坦德銀行成為了麥道夫騙局的一支資金主力，它將自己在拉丁美洲和歐洲富有客戶的大量資金投給了麥道夫。到2008年9月底，Optimal’s Strategic US Equity Fund投資到麥道夫的金額為25億歐元。迄今為止，就單個銀行發佈的數據來看，桑坦德銀行客戶的損失在麥道夫詐騙案中是最嚴重的。
在其他向麥道夫“輸血”的小型基金中，桑坦德銀董事長艾米裏奧·波坦的兩位家庭成員——兒子加維耶·波坦-桑茲(Javier Botin-Sanz)和女婿居裏埃莫·莫荷內茲(Guillermo Morenes)管理的機構也榜上有名。
捲入麥道夫詐騙案，已給桑坦德銀行在拉美市場的聲譽和盈利，帶來尤其嚴重的損害。該行有30%的業務分佈在這一地區，且計劃還進一步擴大，而這裡偏偏成了桑坦德銀行涉及麥道夫詐騙案受損的重災區。據説，桑坦德銀行的很多客戶已威脅要將剩餘資金撤出，有的客戶正在考慮起訴該行失職。
來自墨西哥金融中心蒙特瑞的著名律師埃納斯多·卡納萊斯(Ernesto Canales)透露，已經有一些客戶就此事跟他進行了接觸。目前，桑坦德銀行已公開承認，其在麥道夫騙局中造成的客戶損失超過23.3億歐元，而桑坦德銀行在該騙局中僅虧損了1700萬歐元。不僅如此，正是大力行銷投資麥道夫的相關基金，使桑坦德銀行獲得了可觀的手續費收入。2007年前的5年時間裏，該行的凈收入增長了三倍，達到90多億歐元，顯然麥道夫對桑坦德銀行的利潤貢獻難以抹煞。
西班牙檢方已表示，他們將會調查桑坦德銀行、投資基金Fairfield Greenwich Group與麥道夫基金之間的具體關係，以及該行是否或何時得知相關投資出了問題。
錢到哪去了？
由於麥道夫騙局涉及500億美元的鉅額投資，人們最關心的是，這些錢到底哪去了？
目前的調查還不能理出明確的線索，但有兩條線索是明確的。一是那些早期的麥道夫投資者，如果他們不斷收取回報，甚至已經連本帶息贖回，他們就是麥道夫的最大受益者之一。二是眾多投資麥道夫的對衝基金（包括支線基金）。支線基金成為麥道夫的重要銷售渠道，回報就是每年源源不斷的手續費收入。根據美國相關法律的“Clawback”條款，對一些已經獲利的麥道夫投資者，假如法院認定他們收到的不是真實回報，而是其他受害者投進來的錢，有可能被要求退還。律師Bob Klueger正準備為一些在麥道夫騙局中長期得到回報的投資者辯護。支線基金收入主要有三項：A.一次性“門檻費”費5%（有的支線基金免收）；B.在管資産的年管理費，一般為1%~2%；C.年利潤提成，比例為10%~20%。
這樣，每10億美元的資金就産生0.5億美元的一次性“門檻費”費收入；假設在管資産的管理費為1%，投資者年回報為15%，該基金利潤提成為20%，該基金收取的年費就高達4000萬美元。
假設麥道夫沒做任何投資，支線基金的回報就是從投資者本金中提出的，也就是説大部分客戶的錢進了基金經理的腰包。
Banque Marcuard，是一傢俬人銀行，專做富人生意，曾直接將客戶的5000萬美元投向麥道夫，這些客戶按照麥道夫聲稱的每年11%回報支付了手續費。而唯一的依據只有麥道夫提供的交易帳單。
■ 本版文字、圖片／辛喬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