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被人相信的真實

話匣子topic · 于褚

    午夜時有二人在樓下高談闊論，口若懸河，激昂慷慨。我看了下表，已近淩晨一點，此時許多人該是夢赴高唐了。不知這二位哪來的興致，要在夜半高調交流。據説月下東鄰吹簫為一大賞心事，若是換了月下東鄰吹牛，對於黑甜鄉中的人們來説，恐怕只能是糟心事。就算是吹簫，子夜時分攪人清夢，縱使吹的是梅花三弄平沙落雁，想必也不大受歡迎。

    想起在北大荒下鄉時，曾有過夢中被驚起的經歷，大抵是階級鬥爭形勢緊張，半夜集合起來去抓階級敵人。一次説是有人企圖越境投修，上級要求設卡阻截，結果長夜蹲守一無所獲。另一次是全體出動追捕潛逃的“貪污犯”——其實就是小賣部的老職工，有人揭發他多吃多佔，關起來審查，逼供之下趁月黑風高溜之大吉。一夜搜尋本來也要一無所獲了，誰想天亮鳴金收兵時，那“貪污犯”卻赤條條從河灘灌木中走了出來，驚得女戰士們尖叫著四散奔逃，仿佛自己成了逃犯。

    當時年紀尚小，玩一場夜半夢醒追逃犯的遊戲倒也開心。雖無月下吹簫的雅致，然而側聽蛩音，靜看流螢，相伴著半峰殘月一溪冰，再加上投身階級鬥爭的亢奮，也還蠻有詩意。記得我們剛到連裏就被告誡説，階級鬥爭複雜呀。那時村裏還沒通電，晚上早早吹了蠟燭在被窩裏東拉西扯。我躺在西面的炕上，遙望著窗外的東山頭，聽先來的老三屆知青説，蘇修特務常在這裡發射信號彈，他們也曾半夜起來去抓人，卻始終抓不到。正説之間，突然東山頭上亮光一閃，我清清楚楚看見一顆信號彈騰空而起，在山前劃過一道弧線。我毛骨悚然，不禁叫道：“信號彈！”但是誰又能相信天下有這種巧事，説曹操曹操就到了。而且偏偏宿舍裏只有我一個人看到了這一幕，誰都認為我是拿信號彈的話題開玩笑。馬上便有人警告我，別瞎説，謊報軍情不是鬧著玩的！我不敢再吱聲，知道怎麼辯解也沒用。於是這個不被人相信的真實便長久留在自己心中，直到今天。這使我明白，即使是真相，在某種特定情境下，未必會大白于天下。

    信號彈的事始終是個謎。當年我們那裏確實曾有信號彈打起來，據説兵團司令前來視察，沿途數個地點同時飛起信號彈，鬧得人心惶惶。到了1976年的春節，還有一發信號彈打到了我們村一家的門前。這究竟是誰幹的呢？若説是“蘇修特務”，像我們這個偏僻的小山村，巴巴的跑去打個信號彈有什麼意義？説是我們身邊的人幹的，他幹這個是為什麼？信號彈又是從哪得到的？直到不久前我才聽到了一種説法：那些信號彈，其實是上邊有意安排的，就為了證實階級鬥爭複雜激烈。上邊有意安排的解釋現在看起來最是合理，只是那目的聽上去還是感覺牽強，階級鬥爭一抓就靈，何必費那麼大事整什麼信號彈。想必是另有所圖，但這真相恐怕也未必能大白于天下了。

曹操何以能挾天子以令諸侯？因為曹操在位勢上佔了漢獻帝的上風。探究這層關係要從張飛説起。張飛娶的是夏侯淵的侄女，而夏侯淵與曹操是本家兄弟，也就是説，張飛是夏侯淵和曹操的侄女婿。劉備與張飛呢，不光是結義兄弟，還是兒女親家，劉備跟著張飛矮了曹操一輩。而劉備號稱是漢獻帝的皇叔，推論起來，曹操高了漢獻帝兩輩。孫子哪能不聽爺爺的？所以曹操是挾孫子以令諸侯，挾得名正言順。“作局”者的位勢也便如是，別看他口口聲聲管你叫上帝，説不定心里正把你當孫子呢。

永遠的紅土地

體育漫談sport · 鄭和平

    儘管今年的法網似乎生不逢時，遭遇南非世界盃，但嗚嗚祖拉也沒有淹沒這片紅土地所散發的獨有魅力和精彩，今年夏天，法網繼續演繹著充滿誘惑和神奇的紅土激情。在女單決賽場上，義大利即將年滿30歲的老將斯齊亞沃尼，在一生可能只出現一次的機會到來之時，終於在2010年盛夏走向了紅土之巔，用一次華麗的轉身完成多少網球人苦苦追尋一輩子的夢。而她本人“離奇”的職業經歷更是讓今年的這個法網冠軍顯得不可思議和彌足珍貴。與這場法網決賽中表現出來異乎尋常的冷靜與自信不同，在自己職業生涯前11個單打決賽中，斯齊亞沃尼令人驚悚的輸掉了其中的10場，她也因此一度被認為是WTA中頭號“千年老二”。然而，這職業生涯前半段的痛苦經歷不但沒有讓斯齊亞沃尼心生退卻，反而磨練了她更加堅強的意志力，終於用無盡的堅持和不懈的努力奪得了象徵紅土最高榮譽的法網冠軍。

    而在焦點之戰的男單決賽中，西班牙天王納達爾直落三盤擊敗瑞典索德林，獲得自己第五個法網賽的冠軍，同時重新奪回了世界第一的寶座。這場比賽中納達爾以他鋼鐵般的神經挽救了對手全部8個破發點，最終這位紅土之王用一場完美的勝利再度征服了羅蘭加洛斯。當代“紅土之王”再一次驗證了他的“英雄本色”——他向世界詮釋了什麼才是真正的紅土地：渾重的上旋和不知疲倦的奔跑，以及永遠要比對手多打一拍的信念和鬥志。

    法國網球公開賽是與溫布爾頓錦標賽一樣，在世界網壇上享有盛名的傳統比賽。由於其屬於慢速紅土場地，利於底線對抗，比賽採用的又是5盤3勝淘汰制，所以，一場比賽打上4個小時司空見慣，要獲取優勝是不易的，球員要有超人的技術和驚人的毅力。

    在法網這片紅土地，崇尚的就是英雄。被稱之為法國名片和引以驕傲自豪的巴黎蒙特高地的羅蘭·加洛斯廣場，就是以法國著名飛行家羅蘭·加洛斯的名字命名。這位法蘭西的民族英雄是第一個駕駛飛機成功穿越地中海的戰鬥機飛行員，不幸的是在一戰中，他的座機被敵軍擊中，為國捐軀。由於這位法國人對網球情有獨鍾，法國網協決定用羅蘭·加洛斯的名字命名網球公園。被稱為世界網壇傳奇的法國貴婦蘇珊·朗格朗在1925年至1927年之間完成了法網國際化後的三連冠，為了紀念這位偉大的網球運動員，法國網協將羅蘭·加洛斯公園的一號球場命名為蘇珊·朗格朗球場，同時，法網的女單獎盃也是由蘇珊·朗格朗的名字命名的。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被稱為“四個火槍手”的讓·波洛特拉、昂利·科切、勒內·拉考斯特和雅克·布呂尼齊霸世界網壇，幾乎囊括了這一時期所有的法網冠軍。1927年，四個火槍手代表法國隊出戰戴維斯杯，最終戰勝東道主美國成功問鼎。法國網協不僅將羅蘭·加洛斯公園前面的廣場命名為“火槍手廣場”，還將法網的男單獎盃命名為火槍手杯，以此紀念這場偉大的勝利。

    法網在充滿英雄傳奇的氣息中，也不乏浪漫。羅蘭·加羅斯網球場建築風格古典優雅，別具一格。羅蘭·加洛斯的雨水，世界聞名，法網期間，雨水會如約而至，法網就成了雨傘的海洋。溫柔的細雨讓選手們繃緊的神經放鬆了些，而在隨後的大雨中斷比賽的間隙，看臺上情侶則會在原地等待，穿著雨衣、打著雨傘，不忘在雨中熱吻，這份獨有的溫馨與浪漫給這片紅色的土地披上脈脈溫情。

    然而，成就紅土英雄與溫情的，卻恰是這片土地的冷酷與無情。一代球王桑普拉斯，從1990年在美國網球公開賽上獲得職業生涯第一個大滿貫開始，職業生涯獲得14個大滿貫，但法網一直將他拒之門外。“從未贏得過法網冠軍確實是一個遺憾，但是我從來就沒有苛求太多，曾經有一年我認為自己會有機會，但是一切未能如願，不過，生活還要繼續。” 當一代球王選擇永遠離去時，他也把英雄的無奈和遺憾留給了永遠的紅土地。

夜行記

城裏城外emotion · 成冬梅

    經過長久的養精蓄銳，我悲傷的發現自己又胖了。中午排隊打飯的時候，聽到身後有人聊天：“其實我吃的不多，大象再怎麼吃草還是大象，小花貓吃多少肉還是小花貓……”聽罷這風趣的比喻我抑制不住要笑出聲來，可是要叫我當大象還真是心有不甘，減肥便提上日程。

    説動就動，每天晚上9：30等孩子睡覺了就出去夜行，範圍是小區內。看到老公半躺在沙發上，像水獺一樣將裝零食的盤子放在他的肚子上，邊吃邊看電視的樣子讓我氣不打一處來。幾次咬咬牙出門，夜行便成了我雷打不動的常態。

    沒想到這夜行的樂趣真是很多。這個時間段出來的人很少，許多飯後出來遛彎的人早就回去了。所碰見的人多半牽著狗，而且多是大型犬，松獅、金毛都不算什麼，有一隻狗蹲著就有半個成年人那麼高，據狗主人説：這是阿拉斯加的雪橇犬，力氣大得可頂上一頭牛使喚。其實大狗多半很老實，你從它們身邊經過，都不聲不響的。小狗被主人撒開來到處亂跑，兩隻小豬樣胖得快走不動路的八哥犬專停在小道中間擋我去路，仿佛關門一樣一左一右，看它們憨態可掬的模樣弄得你真沒脾氣。一隻丁點大的小鹿犬只要一看見我就衝我大叫，小個頭大嗓門，虛張聲勢得叫你覺得好笑。幾隻流浪貓幽靈般地神出鬼沒，招喚一下會引得它們停下腳步扭過頭來看你，不即不離若有所思的模樣。

    小區內隨處可見的攝像頭仿佛瞳孔一樣閃爍不定，在它們的監視下得一方安寧。昏黃的路燈下總是聚焦著六、七個老頭，盯著棋盤一直耗到很晚才回家。偶爾有一兩個穿著運動短褲慢跑的人，本想著準備佩服一下，沒想到三天兩頭打漁曬網，還不如我有長性。天氣清朗時能見到薄紗般的雲，我繞著小區快步走著，什麼都可以想想，什麼也可以不想，隨性隨意自由自在。

    經過那塊酷似開心網上的田，總是不由得駐足，那是小區裏的居民開墾的，裏面種滿蜀葵，每一株蜀葵開一種顏色的花，待到花季開得姹紫嫣紅分外好看。經過搭滿葡萄架的那戶人家，想起前幾天向那家的老大爺提出買棵葡萄苗，他説不要錢的都是街坊，看中哪棵來挖就是了，只是現在不是移栽的時候。在清明、穀雨前後移植最好，那時的葡萄就像睡著了的小孩，隨便你把它抱到哪兒都成。現在這些“颶風”葡萄都開了花要結果了，營養正需根莖吸收運輸打緊的時候，動了它會要了它的命。見老大爺這樣憐惜並懂得他的葡萄，心想怪不得這裡的葡萄會長得如此繁茂。一想到經冬的葡萄就像睡著的小孩，就微微笑，那真是種很招人疼的感覺。

    夜行的時間久了，運動成了其次，心靈的放鬆在夜行時變得那般自然而然，很享受，很愜意。我要將夜行繼續下去，直到有一天大象變成了小花貓。

    （建行北京市鐵道支行）

瞬間 focus ·夏日·魚遼沙灘

    今年夏天，全中國大部分地區都遭遇了一場高溫高濕的極度考驗。很多地區高溫超過四十攝氏度，炎炎苦夏，酷熱難耐。海灘自然成了人們消夏避暑的首選，在溫州的魚遼沙灘上，人們沖浪戲水，偷得一片難得的清涼。 項光敬/攝

説不盡的“小人書”

    在所有藝術門類中，無論雅俗，與文學關聯最為密切的，莫過於連環畫（俗稱小人書）了。有人下過一個定義：説“連環畫是文學和圖畫相結合的藝術，是一門獨立的藝術學科”。

    記得幼時，約五六歲光景，整天出沒于弄堂口的小人書攤，花兩分錢，可以安靜地呆上半天。憑著父親教我的百來個最常用字，能一面翻閱著圖畫，一面結結巴巴連猜帶蒙地把每頁畫面下的文字看懂個八九不離十。小時嘴勤快，不識之字，見人便問。四五十年前的往事，現在還歷歷在目。用時髦的話説，這叫“懷舊”。

    可以説，連環畫從它誕生起，就與文學有著不可分割的淵源關係。我國早期連環畫，大多取材于優秀的古典文學名著。一九二七年三月，世界書局出版了陳丹旭繪的《三國志》，並首次冠以“連環圖畫三國志”的名稱，以後，“連環畫”一詞就應運而生。

    在連環畫的專用名詞中，有“腳本”一説。這原是演出過程中演員使用的文字劇本，把它移用到連環畫畫稿中來，成了各類角色在活動中推進故事發展的底本。解放前，連環畫腳本大多由畫家邊畫邊寫，文字較為粗糙。解放後，文藝工作者通過改造舊連環畫，以提高連環畫創作品質，首先就抓了連環畫腳本工作，確定了“腳本是連環畫基礎”的新理念。文字腳本從而改變了其從屬、附庸的地位，形成了圖文作者分工合作的新局面。這樣，就出現了一支由作家、編輯等文學工作者參與的連環畫編文隊伍，大大提升了連環畫的文學性。

    我想到了忘年交梅娘前輩。幾年前，拙著《連環畫鑒賞與收藏》出版後，我寄贈給寓居北京的梅娘先生。不多日，便得她的手札，開頭便説：“裝幀精美的《連環畫鑒賞與收藏》翩翩而來，由這本專著負載的歷史風雲，使我蒼涼叢生……”

    這讓我始料未及。一冊關於小人書的普通讀物，何以讓梅娘“蒼涼叢生”？梅娘感慨地告訴我：“五六十年代，我曾寫過一些連環畫文學腳本，留下了我生命中的一段印記”。

    梅娘早慧，十六歲就寫作出版了第一本小説散文集《小姐集》。民國年間一直以小説名世。一九四九年八月梅娘定居北京。先任中學教師，後調入農業部中國農業電影製片廠，做一名默默無聞的編輯。對於曾經顯赫過的文學名聲，梅娘幾乎遺忘了。不巧的是，她的小兒子、小女兒都患上了一種叫不出名堂的怪病，雙雙住院，沉重的醫藥負擔壓在梅娘身上，幸好五十年代初人民美術出版社熱忱相邀梅娘撰寫連環畫的文字腳本。於是，梅娘就一部接著一部編寫，每年總要寫上三、四部。那部受讀者喜愛的連環畫《格蘭特船長的女兒》，對於這部連環畫的文字編寫，梅娘説：“我曾很下了一番功夫”。然而，當這套連環畫將要出版時，梅娘不幸被打成右派，編輯不得不將編寫者的名字改為“落霞”。其間，她還為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編寫了不少連環畫文字腳本，其中改編德國作家萊辛的名著《愛美麗雅》一書影響頗大。這兩部連環畫到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又再版重印，累計印數分別達到八十萬冊和四十多萬冊。梅娘還為遼寧人民美術出版社編寫了由魯迅翻譯的外國小説《表》，據説還差點得了獎，因為編寫者梅娘是個右派而取消了評獎資格。當時這些連環畫的編寫出版，一度在經濟上為梅娘解了燃眉之急，填補了兩個孩子龐大的醫藥開支。

    八六高齡的梅娘對小人書的情結始終割捨不了，她自稱是個“酷愛連環畫的人”，對創作連環畫深得其中三昧。她説：“連環畫尤其是文字腳本的編寫，得有深入淺出、突出原作神髓的真功夫”。

    現在，不用説優秀的文字作者後繼乏人，不少連環畫家亦已年歲日高畫不動了。連環畫的創作已然式微。然而，異軍突起的卻是連環畫的收藏熱。在市場經濟的推動下，它走上了拍賣壇。一冊民國版的連環畫，價格不菲。五六十年代的連環畫，亦在幾百元上下。不久前拍賣《地球的紅絲帶》連環畫稿，創出一千五百多萬元紀錄。連環畫從閱讀到收藏，當是時代的必然。

小處大文章（十二）

友情帶：上帝賜給孩子的第一份禮物

小小説story · 俞天白

    開蒙入學，對於孩子，對於家人，都是一件大事。在古老的中國，是要備了祭品讓孩子向至聖先師孔子舉行三跪九拜的大禮，然後再叩頭拜師。西方卻是用另一種規矩體現人生的這個重要起點。在這方面，德國算是最有特色了。這一天，德國處處呈現出莊嚴、神聖而又隆重的氣氛。整個社會，都將這種獨特的氣氛渲染得濃濃的，市政府在公共場所張貼公益廣告，警告駕車者限速行駛，增加了警察巡邏班次，並在主要上學途中，加緊雷達監控……孩子們肩上背的是典型的德國式盒式書包，懷裏卻抱著錐形五彩糖袋，成群結隊走向各自學校。錐形糖袋裏裝了什麼，在進入教室以前，是絕對的秘密，當然，裝得滿滿的，除了父母的愛與對人生殷切的期望，就是對課堂學習歡樂愉悅的誘導。

    小麗力是一個非常漂亮的混血兒，日耳曼民族的臉部曲線，東方人細膩的皮膚，在她身上糅合得完美無缺。由父母和我這位來賓，代她提著橘黃彩印的盒式書包，還有那只和她差不多高的錐形糖袋，一起去接受人生第一課。

    我們先去的地方，不是學校，而是教徒聯誼會。這兒，沒有耶穌受難像，禮堂的臺座上也不見十字架，只見禮堂裏佈置得像歡慶節日，洋溢著一片寬鬆而熱烈的氣氛，座椅上，坐滿了送孩子來的父母、爺爺奶奶，還有像我這樣的親友。鎂光燈閃爍不止，是父母親友，在為孩子留下人生最珍貴這一刻的圖像。臺上主持儀式的有兩個人，分別代表天主教和基督教的神甫和牧師。既沒有主持者一本正經地宣佈開幕，也沒有師長的致詞，更不見什麼家長代表的講話，請孩子們舉一舉糖袋表示報到後，便在舞台中央出現一隻紅嘴黑翅的烏鴉大布偶，嘰嘰喳喳地開始饒舌。説的是好孩子在嶄新的環境裏，如何友愛相處。語言淺顯通俗，生動而又幽默，不時引起孩子和家長們一陣陣的笑聲。整個會場就這樣給笑出了一片新的集體裏才有的鮮活氣氛。忽然，孩子們聽到了烏鴉的邀請，紛紛離開父母，奔上臺去，像參與某項遊戲，按天主教和基督教的家庭信仰，排成了兩隊。

    重要的一個生活細節，就在這一刻出現了。孩子們分別從神甫或牧師者手裏，接過一根紅頭繩一般的大紅絲帶，在身邊選定一個新夥伴，面對面地站定，按牧師和神甫的要求，互相把它拴到對方的右手腕上。原來，這一根紅絲帶，是此時此刻上帝賜給他們的一份禮物，也是社會對他們的未來人生所寄予的第一個希望。

    它有個專用名詞，叫友情帶。

    我和所有家長都給感染了，紛紛離開了座位，涌到臺前去，參與自己孩子接受人生的第一課！大廳裏的氣氛也推向了熱烈歡快的頂點。當家長分別帶著孩子高高興興地回到座位上以後，臺上風琴聲悠揚而起，所有的家長與來賓，按照一進門就發到手上來的一頁紙張上的聖詩，齊聲唱起來。小麗力讀不出歌詞，但她那一臉稚氣的嚴肅，告訴我，她感受到了這熱情澎湃的曲調裏所蘊含的莊嚴與神聖。當歌聲過去，在一片神聖的肅穆中，主持者發出了這樣一聲祈禱的時候，她臉上這種神色，就更顯得分明瞭：

    “願上帝給我們學習的勇氣和力量，並保祐我們友愛相處！……”

    沒有宗教儀式，卻有宗教的莊嚴肅穆，在這種莊嚴肅穆中感悟人生的勇氣和力量，原來和人與人之間的友情是這樣不可分。不是在古老的東方，卻勝似在古老的東方，墨子“尚同”與“尚賢”的“兼相愛，交相利”之義，不都包含在這一課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