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
編輯手記
2010年9月8日《建設銀行報》2970期“聊書齋”欄目刊登了洪麗霞的“目送,與生命和解”。當版編輯易芳在報紙定評例會上提出,龍應臺的《目送》太可以説了,我們做一個聊書齋專版吧,倡議及時通過。十月,一篇篇沉甸甸文章,傳到編輯郵箱,由此一個巨大的問號浮現在編輯腦中:“龍應臺為何用目送來集合自己多年的散文隨筆?”。我查閱了詞典,諮詢了一些文學愛好者,韋泱老師給的解釋:“目送是一位不太善於表達情感人表達情感的方式”。《目送》P218頁有這樣一段文字:“每經過一個村子,就有一群孩子狂奔過來。他們不伸出手要糖果,只是站在沙上石上,大大的眼睛,深深地看。”這一段文字讓我感受到目送是一種態度,一種關注,一種渴望。因為船上的岸上的互不相識,可岸上的人總在這個時刻放下農活,注視一群陌生的外國人。
本版邀請了五位作者,有男士有女士,年齡層在25-45之間。請聆聽他們與《目送》的心靈交會,這也是“空間”在2010年與讀者的交會。
人生,就是孤獨中的目送
李莉
人生來就懼怕孤獨,總要不斷地尋求親情和愛情。人生來又是個獨立的個體,總要追求精神的獨立和自主。這就註定了人的一生,就是個不斷尋求和背離的過程。當龍應臺在《目送》裏不斷地低語:“有些事,只能一個人做。有些關,只能一個人過。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時,整個華語世界再次颳起“龍捲風”。畢竟,生老病死是人類都要面對的“生死大問”。
同《野火集》裏的犀利批判、《孩子你慢慢來》中的溫馨寫實、《親愛的安德烈》中的焦慮執著不同,已過知命即將花甲的龍應臺,在不斷的“失去”和“不捨”中,深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無常”和“有常”。當曾經與兒子提及的“生命敗壞的過程”,以及父親的去逝、母親的衰老不約而至時,當兩個在異國文化中成長起來的兒子一再聲明:“你的兒子不是你的兒子,他是一個完全獨立於你的‘別人’”時,當曾經美滿溫馨的婚姻以失敗而告終時,這個在整個華語世界不斷掀起“龍捲風”的女人,終於明白,人生啊,有些時候只能也只能放手:“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訴你:‘不必追’。”
這聲嘆息在開首篇《目送》裏出現過兩次,夜裏讀給閨女聽,這個十一歲的孩子竟完整地復述了下來,並且説:“媽媽,真美啊!”我不知道她小小的年紀聽懂了多少,是否能夠領會到這源自生命深處的蒼茫和失落,但顯然她聽出了這聲嘆息裏的的無奈和憂傷。人生其實就是一個綿延不斷的過程,縱看是條鏈,橫看是個面,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就是一個飄忽不定的點,在哪生,在哪長,最後魂歸何處,都沒有一個定數,一代人目送一代人的遠行,就是一個種族延續、生命傳遞的過程。正因為如此,對生命的患得患失才成了人類共有的情感。
家是什麼?愛是什麼?什麼是父母之愛?什麼是手足之情?龍應臺説:“人生本來就是旅程。夫妻、父子、父女一場,情再深,意再厚,也是電光石火,青草葉上一點露水,只是,在我們心中,有萬分不捨。”做兒女時,父母在哪,哪是家;做人伴侶時,兩個人在哪哪是家,有孩子時,孩子在哪,哪是家。當失去記憶的老母,焦灼地找“家”時,龍應臺悲哀地發現:“母親要回的‘家’,不是空間,而是一段時光,在那個時光的籠罩裏,年幼的孩子正在追逐笑鬧、廚房里正傳來煎魚的嗞嗞香氣、丈夫正從身後捂著她的雙眼要她猜是誰、門外有人高喊‘限時掛號拿印章來’……”
這個要搭乘“時光機器”才能回到的家,不正是每個人生長的家、離開的家,又終生尋懷的家嗎?而龍應臺自己的家呢?那個廚房裏擺著矮矮的桌子,有兩個捏著面模的洋娃娃,烤箱裏散著蛋糕的香氣,從書房的窗口就可以看到孩子們在草地上嬉戲的家呢?那個只在筆端帶過的“華德”先生呢?龍應臺從不説,但是看了這段文字後,任何人都會明瞭:“渴望安定時,很多人進入一個家;渴望自由時,很多人又逃離一個家。渴望安定的人也許遇見的是一個渴望自由的人,渴望自由的人也許愛上的是一個尋找安定的人。家,一不小心就變成了一個沒有溫暖、只有壓迫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固然荒涼,但家卻可以更寒冷。一個人固然寂寞,兩個人孤燈下無言相對卻可以更寂寞。”沒有繁文縟節的贅述,卻勝過千言萬語的解釋。
從入世到出世,從絢爛到沉靜,從關注外界到審視內心,是中國知識分子的傳統心路。五十而知天命,走遍千山萬水,經歷了人生風風雨雨的龍應臺,如今一個人行走在生命的旅程中,在目送父親離世、母親衰老、手足共老、家庭離散後,開始拷問什麼是生老病死,什麼是生離死別。這個華人世界最有影響的一支筆,用最樸實的句子,道出了最樸素的情感。
不由得再次想起她與兒子關於“老”的那場對話:“安德烈,你問我的問題,是所有宗教家生死以赴的大問啊,我對這終極的問題不敢有任何答案。只是開始去思索個人的敗壞處理技術問題,譬如昏迷時要不要急救,要不要氣切插管,譬如自身遺體的處置方式。這些處理,你大概都會在現場吧──要麻煩你了,親愛的安德烈。”
不禁黯然淚下,人這一生雖然都是孤獨的來,孤獨的去,帶不走一點溫情和溫暖,但是,龍應臺,一個人的寂寞真的好于兩個人的寂寞嗎?你真的要一個人目送所有的人離開嗎?人生真的是一場修行嗎?還是如你所説,修行的路總是孤單的,因為智慧來自孤獨?
閱讀,越生活
易芳
閱讀《目送》,屬於偶然。並非不知道那非典型著名的《大江大海》,而是對過於凜冽的真相,心存敬畏。因而對於龍應臺這個幾乎有些氣勢萬千的名字,並未親近過。
最初打開《目送》時,翻撥書頁間,閱讀的感受是雲淡風輕。文字輕輕巧巧的,掩卷時,也不以為意。然而就在書卷合上片刻之後,心底突然間就會襲上莫名的熱流,一路涌上來,到眼底,一酸,眼淚就毫無預警地掉下來。幾乎説不上理由,好像也不想問為什麼。原來看似輕巧的文字,其實勢大力沉。要閱讀,更要花力氣消化。而如此這般的閱讀感受,居然在閱讀目送的過程上重復上演,每開卷,必如此。也因為此,為《目送》,在午夜寫下好幾篇部落格,記錄那些為閱讀而生的眼淚。
國慶六十年時,父親在散步時説:六十年啊,不知道一百年時會什麼樣的盛景。到時候什麼樣,你可要打電話告訴我。反應片刻,我心頭一哽,但笑著答:是哦,那時你在國外。父親也笑而不語。百年,父親的笑對和終將面對的目送,那一刻也有熱流竄遍我的五臟六腑,我想那和閱讀《目送》時的,是同一種物質。是那些深入骨血、根植于生命裏的東西。中國人講三十而立。但在而立之年能懂得的關於生命的東西,其實少之又少。讀《目送》,就像在閱讀生命,生命裏的各個階段,生命中今後可能遇到的種種、一定會面臨的種種,我已然明白的,我仍然未懂的。就像一個在佛前長跪的人,在訴説自己,也在聆聽謁訓。
認識二十年的摯友,在今年秋天決定離婚。四年前我做她伴娘,見證誓言目睹幸福的種種都如昨日,轉眼人事已非,一切美好皆煙消雲散。我們坐在深秋的咖啡館裏,她説她有很多不甘,很多想不通放不下,但父母卻只對她説一句:“回來吧,回家來,咱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高興。”只要你高興——今年秋天決定辭職的我在和父母溝通時,面對我的可能衝動可能任性,他們也只有這一句話——只要你高興。我的眼底又酸了,我的喉嚨又被哽住了。我們的父母將一切不安和憂慮留給了自己,他們和盤托出的,都是愛。在無可奈何的目送中,送上自己最大限度的溫暖。
我們生來讀著課本長大,以至於我們至今也希望一切都能有課本,生活最好有課本,感情最好也有方程,一切的一切,來告訴我們怎麼做才是最好的,最適當的。但是沒有,生命因為獨一無二而彌足珍貴,生活因為無法預知而魅力閃爍。能有的,卻是可以閱讀《目送》這樣的書,看看生活可能會怎麼樣,看看生命其實藏著哪些未知的黑洞。
生活從來沒有課本,但我們能選擇到的種種,通過閱讀,成為了某種教程,教我們懂哲學,看世界,學做人。漫長的人生路上我們還能通過哪些途徑讓自己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種人、成為別人眼中更可愛的人,都要看自己的選擇了。
閱讀著,本身就是一種選擇。
因為我們相信的和不相信的,不盡相同。我們目送,我們也被目送。我們相信,我們不相信。重要的是我們都擁有自己的生命,擁有只屬於自己生命裏的內容和權力。即便此刻我們正經歷變故,即便此刻我們體會著不幸,但我們仍然都活著,走自己要走的路,偶遇自己愛讀的書。龍應臺説的,這就是幸福。
心靈裝潢
秀姝
裝修新居的過程一直有龍應臺的《目送》相伴。
其實逛街、逛商店,是我最不喜歡的事。可是因為裝修新居,我要跑遍哈市所有家居商場,要和裝修公司談判,要去貨比三家選擇所需,在這樣的奔波裏,還真有些焦躁。
為了安撫我的心,就把《目送》放進包包,在日午餐廳上菜的等待裏,在等待談判的間隙裏,拿出來讀上一二個篇目,讓心靈在龍應臺面對人生百態淡定而恢廓的磁場裏,清涼下來。
讀它,讓我深深領悟:其實,在穿越生老病死的人生裏,根本就沒有輕鬆的旅途,不同的只是觀看風景的心情。
帶著這份感悟,我以從容的心態踏上裝修之旅。
我曾請教了很多朋友的裝修經驗,沒有一個過程是輕鬆的。我問自己,既然這是通往幸福生活的必經之路,為什麼不能愉快地面對呢?
裝修房子固然重要,可畢竟是身外之物,我不願意因之影響自己的心情,我希望裝修之旅能成為享受和欣賞的過程,不忍讓身心在其中備受折磨。
於是,我每天都讓自己吃的好好的;路上都帶杯熱茶;遇到不投緣的人不執著不勉強;每天晚上回來都給自己泡腳,疏解一天裏的疲憊……
這個過程中,朋友們給我幫助、給我建議、給我指導;那些仁義的商家給我指路、耐心地幫我計算成本、體貼地給風塵僕僕的我倒一杯熱茶……
想到他們,心裏暖暖的。
當然也會遇到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人與事,即便他的商品再有名氣,價格再誘人,我都遠遠走開,因為我不相信這樣的人會給我良好的售後服務,更不願意因和惡人糾結而影響自己愉快的心情。
龍應臺在《目送》中説:“我慢慢、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如果“目送”就是這變移不居的人生真相,如果裝修得再漂亮的房屋也終將老去,那麼,我更願意付出時間精力去裝潢我的心靈,讓她以智慧、溫暖、幸福而從容的色彩去目送終將離開的人、終將結束的事。
我聽到陽光的碰撞響聲
錢涵之
因為有愛,我們不再隔膜;
因為有愛,我們相互攙扶;
因為有愛,所以彼此牽掛。
這是我讀《目送》之後油然而生的感嘆。《法華經》有偈言:“諸法從本來,常示寂滅相。春至百花開,黃鶯啼柳上。”人生太多的無常和無相,塵網中的每個人都是人生舞臺上的角色,生、旦、凈、未、醜,樣樣都精彩,凡心存感恩的人多應常懷歡喜心以祈福。
人生苦短,更多的是匆匆過客和長途跋涉,我們目送著親人、友朋、愛人、知己和同仁,他們也在目送著我們,一切都在路上,一切都在目送的旅途中,深情地。“愛在右,同情在左,走在生命路的兩旁,隨時撒種,隨時開花,將這一徑長途,點綴的花香瀰漫。使穿枝拂葉的行人,踏著荊棘,不覺得痛苦,有淚可落,也不是悲涼”。冰心老人的一番話語非常陽光,同樣是愛的教育和呵護。
印象中的龍應臺,作為“湘妹子”的潑辣性格與她的文風名符其實。她曾用那犀利的筆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對西方的資本和東方的僵化進行針砭,對言論自由的堅持,對開放、多元和公正的呼喚,吶喊出:“中國人,你為什麼不生氣!”一把“野火”把中國知識分子的良知和人文關懷激起了千層浪,愛之稱快,恨之入骨。而在《目送》中卻呈現出另一個龍應臺,在她的筆下顯得柔和了十二分。還有,她的另外一本新書《大江大海1949》,想得更多是對方的痛楚,已經不是以往那風風火火的性格。或許是人到中年的感悟,也或許是仕途隱退的胸襟,更多是慈悲為懷的回歸,如她著力建立的賑濟基金,我想。
對父親,她不停地問到:
“爸爸,是我。你今天怎麼樣?”
“爸爸是我。喂——今天好嗎?”
“爸爸是我,今天好不好?”
千萬次地呼喚不絕於耳,不厭其煩地重復著問詢父親的起居生活, 不同的語調,同樣的心緒,傾注著一個愛字,大大的。讀之,已是蜜淚盈眶。
人臨中年,上有老,最需攙扶照顧;下有小,最需要關照。這是家事,還有職場的喧嘩與熱鬧,讓人難以忠孝兩全。華燈初上,心身疲憊地回到家,一杯熱茶,暖溫不少,一聲問候,輕鬆不少。這就是家,深情的港灣。一邊是要目送漸將老去的父輩,一邊是要目送即將遠走高飛的稚子,將來留下的是一對中年人相對無語的短暫。一段新的人生風景,讓我們倍感悲欣交集。
近日,《山楂樹之戀》電影熱播,讓許多人品嘗和回味那純潔的初戀,也有人懷疑起其真實有幾分?真實地反映出當下的心態。豐子愷先生在其《漸》一文寫道:“使人圓滑進行的微妙要素,莫如‘漸’;造物主騙人的手段,也莫為‘漸’。在不知不覺之中,天真浪漫的孩子‘漸漸’變成野心勃勃的青年;慷慨豪俠的青年‘漸漸’變成冷酷的成人,意氣旺盛的成人‘漸漸’變成頑固的老頭子。”評判人生十二分地精到,已經不是他筆下那一些兒童漫畫天真浪漫,瀟灑風神。
生活本是個不尋常的話題。《目送》中有一文《(不)相信》列舉了關於愛國、歷史、文明、正義和愛情等等,于相信與不相信之間,在二十多歲前後成為分水嶺,從小我走向大我,令人掩卷深思。
梁漱溟老先生曾説過:“人的一生要解決三個問題,而且順序不能顛倒,第一個是人與物的關係,第二個是人與人的關係,第三個是人與自己內心的關係。”在我們如今非常物化的年代,講究人際關係日趨明顯,觀自在多少帶點宗教行為。觀心悟道是一個漸進修行的過程,其中伴隨著孤單與孤獨,其實生命的本體常常是孤獨的,如何去體味,如何去等候,是幸福還是痛楚。就如《目送》中的場景各不相同,個體和公眾以及社會。
小的時候,故鄉在美麗海邊,斜陽西照時,看見光柱總喜歡抓住其中的塵埃未定,大人們也總嬉笑我的傻勁兒。
人界中年,我終於聽到的是陽光的碰撞聲響,你呢?
客戶問:請問單位客戶可以通過企業網銀辦理結匯業務嗎,如何操作呢?
95533答:可以。只要單位客戶向企業網銀簽約分行的外幣開戶網點提交網銀結匯業務開通申請書,網點審核後通過後臺開通,即可通過企業網銀辦理結匯業務。申請開通後,首次操作前,單位主管需登錄企業網銀進行許可權設置,設置流程為:登錄企業網銀→選擇“國際結算”→點擊“結匯”→選擇“流程設置”→選擇要增加結售匯流程的賬戶→輸入流程金額、用途和交易密碼→點擊“新增”→選定一級操作員(如需復核,可繼續選定二級復核員)→點擊“結束訂制”,即完成許可權設置工作。許可權設置完成後即可通過企業網銀辦理結匯,企業網銀結匯的制單、復核與審批等操作均是選擇“國際結算”→“結匯”功能表下各相應功能,驗證交易密碼後完成:(1)制單員通過“自主結匯交易申請”功能完成制單;(2)復核員通過“自主結匯交易復核”功能完成復核;(3)主管則通過“自主結匯交易審批”功能完成審批。系統自動處理後將結匯後的資金轉入所指定的單位人民幣賬戶中。已成交的結售匯流水(包括網銀和櫃檯提交的)可通過“結匯成交查詢”功能查詢。
客戶問:我是使用了建行證券卡購買基金的老客戶,現因工作原因需要常駐外省,想請問下原證券卡能在外省繼續使用嗎?我需要辦理什麼手續才可以繼續辦理基金業務呢?
95533答:不能。目前,證券卡暫只能在開戶省份使用。如果您需在省外使用,推薦您按以下的流程操作,首先請您持本人有效身份證件、證券卡以及證券卡對應的儲蓄賬戶到原開戶省份辦理證券卡正常變更業務,即取消證券卡,直接使用原開戶省份的龍卡通或理財卡作為交易賬戶;其次,請您攜帶本人有效身份證件、該龍卡通或理財卡前往省外建行指定網點辦理交易賬戶的正常變更手續,即將交易賬戶變更為在當地建行開戶的龍卡通或理財卡,這樣您就可以繼續在外省辦理基金業務了。
(電話銀行成都中心供稿)
劉靜
《目送》與其説是一本書,不如説是一位母親的日記,回憶著自己的父母親,也記錄著身為母親的自己,一詞一句講述著關於生命進程的故事。
二十八歲,我生了寶寶,這樣家成了四世同堂,最小的和最老的年齡相差90歲。老人的頑固與小孩的幼稚是多麼的相似,正所謂,從哪來還會回到哪去。也是在這一年,我第一次面對家人的離去。孩子正滿五個月的那一天,奶奶去世了,早已做好準備的我們面對真正分別的時刻,還是那麼措手不及。正如龍應臺所説,那是“最深邃的裂縫、最神秘的破碎、最難解的滅絕”。守靈三天雖然滿是悲傷和淚水,但看著白燭後的遺像仍然覺得親人還沒有遠去;火化、入土,遺像朝裏的抱回家中,收到櫃子裏,再面對空空的床榻,你終於明白,親人永遠不會回來了,剛剛在墓碑前的道別竟是永訣。“人生本來就是旅程。夫妻、父子、父女一場,情再深,義再厚,也是電光火石,青草葉上一點露水,只是,在我們心中,有萬分不捨。”是啊,不捨,從此之後,只有在回憶中才能找到離開的人。
“老的意思,就是失去了人的注視,任何人的注視。”面對日益蒼老的父母,龍應臺的感悟讓人心酸。離開了奶奶,九十多歲的爺爺顯得形單影隻,他迅速的衰老,“逐漸退為影子”,先是清醒的大腦被老化的身軀禁錮,漸漸大腦也開始出故障,生活範圍縮小到只有一間屋。每次推門前都要鼓鼓勇氣,不是不想見爺爺,而是害怕看到一個生命遲暮的無奈。我看到,爺爺的雙人床上奶奶的枕頭被子如生前疊放,聽到爺爺在屋裏輕聲問奶奶吃不吃飯,而神情卻是那麼平靜,我知道,爺爺雖漸行漸遠,但離他掛念的卻近了。我們本應不必害怕死亡,它能促成你與遠去的人與物的再次相遇,只是換了一種方式。“七十年的天翻地覆,物轉星移,不過是一個下午去市場買菜的時間”。
還好,家中還有個活蹦亂跳的小嬰兒,他的哭與笑掃去了大部分陰霾。無論是誰,當抱起這個小生命時,都不自禁眼睛發亮、變換了面容,呈現一種希望之光。在此之前,我總會疑問,人為什麼要去生育?活著是為了什麼?就在這一年,生與死同時來臨時,我忽然體會到一點這“生的價值”:它是一種延續,是面對死亡的勇氣,是家不會因一個人的離去而消失的秘密。
書裏這些發生在陌生人身上的熟悉事,讓人禁不住停下來想:人生路是否都是殊途同歸?沒有答案,卻在書裏讀到了更多的感同身受。
看到那段“與母親的典型對話”時,不禁莞爾。似乎,我的媽媽活脫脫的正站在面前,隱約間,也看到了站在孩子面前的我。“母親,原來是個最高檔的全職、全方位CEO,只是沒人給薪水而已。”還記得大著肚子打出租,女司機見了就説:“我孩子現在三歲兩個月,沒睡過一天懶覺。”生孩子住院時總覺得頭暈,護士很不屑:“缺覺唄,帶孩子還想夜裏能睡覺!”時至今日,我終於理解了當媽的辛勞,豈是缺覺那麼簡單,不僅要照顧孩子的身體,還要撫慰他的心靈。因此,當一位母親把關注給了孩子之後,也是多麼希望孩子能夠“在消失前回頭一瞥”。
但是,對這樣一位把一半生命給了孩子的母親,孩子在長大之後真的會如書中所説嗎?——“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你應該肯定,因為你正在用這種方式對待你的父母。自己找到了應聘的工作,自己結識了男朋友,自己打算辭職,自己決定結婚……每件事最後知道的永遠是父母,你的內心在説,我自己能行。但孩子哪知道,對年邁的父母來説,你的一點依賴簡直是一種恩賜,哪怕是虛假的。 “什麼是什麼”只有去生活,去體驗,才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