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塔胡楊林
□ 文/江思恩
總聽人們這樣形容胡楊樹:“活著一千年不死,死後一千年不倒,倒後一千年不朽。”它們屹立在大漠、在草原、在灘塗、在戈壁……深深知道自己肩負的責任和使命,不懼寒冷,不怕風沙,默默守護著一方水土。胡楊,佈滿滄桑和蕭瑟,代表了堅毅和執著。而金塔胡楊樹卻充盈著青春和活力,自有一番靈秀之美。
“如果恨一個人,就在春天帶她來;如果愛一個人,就在秋天帶她來。”秋天的胡楊林最美,金塔胡楊林自然也不例外,她以小心翼翼的姿態接納我們。駛入狹窄的入口,一條只進不出的蜿蜒單行道,禁停標識隨處可見。沙如穀物般鋪滿道路兩側,一直延展到很遠的地方;紅柳樹叢像是一枚枚棋子,手牽著手亦或孑然一身,毫不猶豫地扎向沙漠深處,迎上凜冽的寒風。我匆匆掠過這些紅柳樹,想像著它們歷練的過程,揣摩著它們的痛苦乃至歡樂。正欲停車細看,突然一聲催促的喇叭傳來,只好繼續奔赴前路。我和紅柳們註定只是一面之緣,相互了解或許還需考驗。
循著緩緩的車流繼續前行,金黃如蝶的樹葉將我引入胡楊林。一片、兩片、三片……洋洋灑灑,也許,胡楊樹們早已知曉我將到來。我驚喜不已,不敢深呼吸。從秦地遠赴的我,在踏進這片土地的一刻,雖被大衣、帽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心思卻隨無垠的地域散開去,卸下了武裝。站在金波湖畔,我終於看到了夢寐以久的萬畝金塔胡楊林。60多年前,這裡還是一片風沙肆虐、寸草難生的茫茫戈壁灘,天上不飛鳥,地下不長草,地物擺不平,風吹石頭跑。從防風固沙,到胡楊成林,金塔人用勤勞的雙手,為我們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奇跡。
徜徉在胡楊林,內心總會一陣陣悸動。高挑的胡楊樹站在水央,錯落有致,宛若身穿一襲漢服或唐裝的江南美女,或亭亭玉立,或掬水洗顏,或扭腰遮面……在這片荒蕪的大地上,生長出一道青春勃發的絕美風景。我駐足流連,不停地變換觀賞對象、變換觀察角度,掃視、遠視、近看、凝視,努力尋覓那株最美的胡楊樹,讓自己點綴風景,讓風景烘托自己。可是,我尋找“最美”的想法成了一場徒勞。因為,每一株胡楊,都有不一樣的美。這種美,充滿了詩歌的情愫,澎湃洶湧,讓我陶醉。
胡楊,我欣賞你,但是我知道,我是寫不透你的。我對你的理解與感知,遠不如一滴水、一粒沙、一縷風,它們以自己的方式和語言,與你交談。而我,只是一個陪襯,一個匆匆過客,滿身煙火氣。雖然,我知道你的別名胡桐、英雄樹、異葉楊、眼淚樹、水桐、三葉樹;還知道你是當今最古老的楊樹品種,耐寒、耐旱、耐鹽鹼、抗風沙,素有“空中牧場”“活著的化石樹”的美譽。
耽溺于對胡楊林的眷念與不捨,我漫無目的地走著。累了,佇立湖畔,聽一片落葉輕輕敲打湖的鼓面,聽一群遊人恣肆的歡笑,聽一湖水充盈得就要滿溢出來。不遠處的胡楊樹下,一個年輕姑娘正認真擺弄著三腳架,眼光中閃爍著一絲激動、一份滿足。她應該有很多故事,融合了她自己的和一路上聽來的。站在湖畔的她,藍色上衣、黑色薄裙,一幅“楚楚凍人”的畫面,不知她的相機裏拍下了什麼?是樹影,是湖面,還是一地金黃……
這個季節,金黃色正在大地上蔓延奔涌,一望無垠的水稻、此起彼伏的草原、滿山遍野的枯葉……但是,只有在金波湖的岸邊,你才會發現遺失過什麼。如果你來自喧囂的城市,你會感嘆這是恬適的故鄉;如果你來自忙碌的崗位,你會體悟到這是安逸的天堂;如果你失落受挫、鬱鬱寡歡,這裡能讓你一笑泯千愁;如果你孤寂懊喪、百無聊賴,這裡會送你春風滿面……
走出胡楊林,太陽竟然出來了,像與來時的情景約定好了似的,見客人走了,再不需害羞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