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孫志芳

在冷冬，最妙莫不過吃上一碗熱騰騰的甜酒了。

自大雪時節過後，池州也才真正地轉冷，見不到漫天飛雪的小城，也感受到了冷絲絲的寒意。

“天這麼冷，外面還小雨綿綿的，要是有一碗熱乎乎的甜酒就更好了，今年家裏還蒸糯米飯不？”我帶著期盼的眼神等著母親回話。

“蒸！蒸！超市買的你又不愛吃，還不得滿足一下你這小吃貨的饞蟲。”母親輕聲説道。

甜酒，也被叫做“米酒”,是江南冬天的精釀，也是中國傳統美食之一。因為其口感獨特，味道香甜，而且自帶一種淡淡酒香，深受大家喜愛。而其來源更具戲劇性，據晉代《酒誥》記載：“一日杜康，有飯不盡，委餘空桑，鬱積成味，久蓄氣芳，本出於此，不由奇方。”不曾想杜康這不經意的舉動卻造福了後人。

從記事開始，家裏每到過年前夕都會有蒸糯米飯做甜酒的習慣，母親從最開始四處“拜師學藝”到最後竟漸漸成了釀製米酒的高手。她總是事先挑選上好的糯米，從最開始的洗凈、浸泡、倒入飯甑中蒸熟、過水冷卻、加酒曲拌合一直到最後的密封裝罐都十分仔細。每次蒸米飯總是格外“隆重”，母親叫上舉家老小一起將飯甑抬上鍋灶，用筷子在米飯中扎上小眼，蓋上木蓋觀察火候，直到一陣糯米的鬆軟香氣從熱氣中散開，全家人才算都松了口氣。“再等等就可以揭蓋了，第一口飯定是給你先嘗，瞧瞧我的手藝。”她有些歡喜地對著我説。

對我來説最熬人的便是那一週的等待時間，當地習俗稱之為“捂酒”。孩童時期放學後第一件事就是湊到瓷缸邊使勁地聞一聞，幻想著開蓋時的芬芳馥鬱，我是越等越著急；但是不經意間，或許是清晨又或是夜晚，一股濃郁的酒香陡然就在屋裏飄蕩開來，像是一個久盼的歸人，輕易撬開我的心扉。糯米與酒曲在瓷缸中，浸潤著、融合著，直到米骨軟了、米心酥了，漿汁傾瀉，濃濃的醇香便不可抑制地從酒缸裏鑽出來，揭開蓋，拿個勺子嘗一口，綿軟溫厚，甜潤清爽，不禁感嘆“真是甜”。

在徽州，家家戶戶自釀自飲，已是千年傳統，早些年鼎盛時期，街頭巷尾，儘是米酒飄香。春節前後，一杯美酒用來招待客人也是極好的，微微發冷的早晨，親戚朋友相聚，一碗溫軟的甜酒加個水煮蛋豈不美哉，早上的甜酒，吃的是元氣，它潤物無聲，驅散寒冷。

“曲米釀得春風生，瓊漿玉液泛芳樽”，往年冬日，歷歷在目。半掩著門，有陽光微入斜映在墻上，慢慢遊移，外面的世界，琉璃白雪。偶有風從屋頂掠過，瓦片間、屋檐下的冰溜“嘩啦”一下就掉在地上，滿地的細碎銀冰。

甜酒食的是溫暖，更是一份情懷。抿一口，甘醇入喉，赴一段，美麗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