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抗擊疫情記
□ 葉輝
安徽省阜陽分行派駐我到潁東區冉廟鄉張橋村擔任第一書記、扶貧工作隊隊長。扶貧是我工作的必答題。春節,突如其來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突然而至,這成了我工作的“附加題”。假期剛過,2月3日,歷經週折,返回村裏。那裏有我服務的近六千鄉親。戴上口罩、手套、眼鏡全副武裝上崗。勸返點在縣道024冉廟至伍明的路上,人流密度大。我站在勸返點前,開始正常工作。
初春,乍暖還寒。田野小麥、油菜正在返青,綠油油間雜枯黃。路邊野草泛著嫩黃,一切欣欣然的樣子。
一輛三輪電動車伴著陽光疾駛而來,來了一位70多歲的老人。未戴口罩,滿臉皺紋,皮膚黝黑。
我招手,電瓶車猛地停在我腳前。
“出門證。”
老人臉一拉,眼睛不屑,“我上街買藥,沒帶出門證。”
“對不起,必須有證。無出門證,你只能回去。要戴口罩。”
“我沒有,也不想戴。”接下來的話就粗魯起來。接觸農民一年多,這樣的語言風格,我理解。這是一個貧困戶,去年,我申請給他蓋了廚房。
老人,見我臉色嚴肅,嘴裏嘟囔著,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我如臨大敵,用消毒液噴撒。
抗擊疫情,農村的難度比城市大,壓力重。城市小區一封,留一齣口,即可。農村是個廣闊天地,條條大路通羅馬,莊裏往外道路很多。農民防護意識較差,在城市很平常的事,到了農村行不通。好多人,抱著僥倖心理,認為自己不會受到傳染。再説他們就覺得自己身體好。
剛剛到村的那幾天,感覺很多村民還是認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沒什麼大不了,認為鄉村就是世外桃源。鄉政府的宣傳單貼了,宣傳疫情防控的喇叭響了,宣傳車跑起來,動員會開起來,消殺用品發起來。鄉幹部、村幹部事無巨細,苦口婆心。可不少村民仍當耳旁風,我行我素。
有人在河邊釣魚,旁邊好幾人,不帶口罩。很多人是出門打工回來的,以往春節,一年見一面,敘敘舊,嘮嘮嗑,中午聚聚,喝酒吃菜,氣氛融洽。現在特殊時期,這種聚會都要勸阻,不少人一臉不快。還有一些人,耍小聰明,改出門時間。有的偷偷從小麥地繞開勸阻點,騎電瓶車摔倒在溝裏。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宣傳、教育、體驗,村民的覺悟、自覺性都大大提高。我們不斷地宣傳,在家,不出門,就是好村民。
一輛黑色轎車開來,在勸返點停下。車上下來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熱情掏出香煙。我們婉言謝絕。男子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經驗告訴我,此人有問題。
出門證沒有,牌照是合肥的。
“對不起,不能通行!”
“為啥?”明知故問。“現在是疫情嚴重時期,根據市防疫指揮部規定,出門必須有出門證,出去只能購買日用品,兩天出門一次,且人員相對固定。”
男子點點頭,“理解,理解。”
“謝謝配合。”男子回到車上。風送來一聲“啪”的關車門聲。一個與我年齡相倣的男人,滿臉殺氣,怒氣沖沖走到我跟前。我嚇了一跳。
“憑啥不讓過,過路難道要交過路錢?”
“這是規定,大家都要遵守!”
“規定,還王八腚來,文件拿來看看。”口罩中冒著熱汽。在建行基層工作近40年,啥樣客戶我沒見過。我很沉穩。幾位村民組長面露難色,一位悄悄給我使眼色。
對手來了,激起我的鬥志。
“廣播喇叭,宣傳車宣傳好多天,家家戶戶門上都貼上了好幾張粉紅色的防疫指揮部通告,電視手機都有資訊,你應該看到。”
“我沒看到,我要看文件。”手幾乎指到我鼻子上。
平常,我是個火爆脾氣,這時竟出奇冷靜。這是我的責任,我要為村民負責。
苦口婆心的勸説中,勸阻點聚齊了好幾個人,有的支援我,有的煽風點火,事態要失控。人員聚集,更容易傳染病毒。
我想起在建行大堂一個案例,一客戶也要看小額賬戶收取手續費文件。舉一反三,當機立斷。
“疫情阻擊,防疫指揮部的規定誰都得聽,不聽就是違法!就是犯罪!”平時笨嘴拙舌的我,義正言辭,聲如洪鐘。“大家都想多活幾年,大家説是不是?”以毒攻毒,讓群眾教育群眾,是網點解決問題不二的法寶,再棘手的問題,客戶站在我們一邊,問題就會迎刃而解。“是”,周圍的聲音很是響亮。
“我不怕死!”“你不怕死,大家怕死。現在生活那麼好。趕緊返回。”男子被我氣勢嚇到,群眾紛紛不滿、指責。
中年男人灰溜溜走了。但我沒有一絲勝利感,內心升起的更多的是一股責任感、使命感。
道路旁的枯草,下面嫩綠的小草正頑強竄出地面。小草是春天的使者,相信不久,就會綠滿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