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澤鍇

舅舅是一家玩具加工廠的小老闆，工廠坐落在鄉下一個偏僻的工業區，路面崎嶇不平，十分難走。

上週末難得回家一趟，想起舅舅的加工廠因為疫情已經許久沒開工了，便冒雨前往探望。

“工廠的産品大部分是外銷，如今國外疫情爆發遲遲沒得到控制，沒有訂單，只有無限期停工了。”對疫情帶來的收入變化，或許對一些工作比較固定的群體來説，感受並不太深刻，但對於小企業，尤其是處於産業鏈低端的加工行業，疫情帶來的影響無疑是致命的，比如舅舅的小工廠。

疫情中，停工失業已成為全球現象。國際勞工組織認為新冠肺炎疫情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最嚴重的全球危機”。如今國內的疫情雖已得到有效控制，但經濟打擊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恢復，“直播帶貨”“地攤經濟”等近期出現的熱詞，無不折射著當今全球經濟持續低迷的現狀。

難得來做客，舅舅熱情地為我端來了幾款湖北特産，藕帶、鴨脖、鍋巴等，笑説這些都是從網路直播那下單的。

“舅舅，你可算是趕上潮流了！”“前陣子我看見你們建行也在直播推銷信貸産品，最近國家不是提倡地攤經濟嗎？怎麼你們不去擺下攤？”“擺攤？去年我們行銷ETC時就用了，現在可有經驗了哈。”

雨，滴答滴答地繼續下著。舅舅緩緩坐在椅子上，和我談起了當年的創業經歷。

“你別看現在這裡現在看起來很荒廢的樣子，幾十年前，這裡是一排排的工廠啊，一到下班的時間點，可比市中心熱鬧多了。但這幾年雖然工人的工資翻了又翻，可工作時間長、環境太苦，又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年輕人不願意幹，再過十幾年，估計就沒有人來打工了。”

“舅舅那您不考慮升級一下，引入機器設備？現在的大趨勢都是逐漸走向自動化。”

舅舅搖了搖頭，陷入了沉思。我心裏明白，就算沒有疫情，這種小加工産業遲早也會消失。舅舅老了，目標也不長遠，再做個幾年就退出了，其他願意留在這個行業的人，必定會想方設法引進技術，升級産業鏈。所以，當舅舅這一代人宣佈離開的時候，也許這個産業，便會被逼進入快速升級換代的時代。

“這段時間建行貸款可有優惠？”“有呀，舅舅，如果你想貸款，我們有不少産品，一定會有適合您的。國際市場沒行情，我們可試試國內市場呀。現在直播帶貨這麼火，證明國內需求量還是挺大的，有了現金，你就開工生産。正所謂‘樹挪死，人挪活’呢！”

舅舅似乎有些心動，回頭看了看那些塵封許久的機器，説：“再等些時日吧。”

此時，一旁的電視機播放起了近期的國際新聞。“新冠很可怕，但比起經濟下滑反而不算什麼，如今講的是全球化經濟，哪個國家出了問題，受害的終究是全世界。”我點了點頭，在今天全球命運共同體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可惜這樣的道理總有些人不明白。

離開時，雨更大了，借著工廠旁昏暗的路燈，我慢慢尋路回家。舅舅在工廠門口的大聲喊話，我已聽不太清，但那一句“好好珍惜現在的工作和生活”卻一直縈繞在耳。

雨很大，路越來越難走，但只要一步一步扎紮實實走下去，我想，我們都能迎來天亮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