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勇

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場合，朋友小酌也好，親友同聚也罷，五光十色的菜肴之間，我總是鍾情于那一盤其貌不揚的馬鈴薯，或煎、或炒、或蒸、或煮，嗅到它的香氣，我心中就會升騰起一種踏實的幸福感。

馬鈴薯，俗語山藥蛋，學名馬鈴薯，在康熙年間的《松溪縣誌食貨》記載：東北、冀中稱馬鈴薯，華北稱山藥蛋。我的家鄉石莊溝村就盛産山藥蛋。它是每戶農家必備的食物，家家戶戶都有山藥窖。

我小的時候，家鄉很貧困，鄉親們的副食一年四季幾乎僅有馬鈴薯。每頓飯都有馬鈴薯相伴，有時會吃到發綠顏色的馬鈴薯，母親告訴我那是山藥蛋露在外面被風吹日曬的原因，這種馬鈴薯吃在嘴裏麻酥酥的，需配上鹹菜吃才行。

烤山藥蛋很好吃，我們小時候常吃。記得有一次放學後，我和幾個小夥伴到山坡上挖野菜，餓得實在不行了，就偷偷跑到生産隊的地裏挖些山藥蛋，小夥伴們忙撿來幹樹枝、牛糞，最後把柴糞攏在一起，將挖來的山藥蛋埋在柴堆裏。用火柴將柴堆點燃，待柴火燃盡，將熾烈發紅的火灰堆積在山藥蛋上面進行煨烤。一會兒的工夫，山藥蛋就烤熟了。我將灼燙的山藥蛋捧在手裏，經過吹拍敲打，它的外表裸露出一層脆脆的黃皮兒，用手輕輕一捏，感覺軟綿綿的，猶如熟透了的柿子。掰開，就露出了又白又沙又綿的瓤子，熱氣騰騰的香味隨之撲鼻而來。我們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連瓤帶皮兒一併吞進肚子裏。現在，人們幾乎都不吃烤山藥蛋了，其實，烤出來的馬鈴薯才能保留其最純正的味道。

在每家的日常生活中，人們會變著花樣儘量把山藥蛋做得可口些，有山藥泥、山藥丸子、山藥魚魚……無論做什麼菜都離不開山藥蛋。或炒、炸、燴、餾，或切成絲、片、段，或與麵粉一起，做成山藥魚、山藥餅之類，每種吃法都別具特色。平常我家經常吃山藥蛋粥，既美味又吃著舒服。把山藥蛋和小米摻在一起加水放鍋上煮，加些蔥花、麻油和其他佐料熬製一會兒，一碗香噴噴的山藥蛋粥就做好了。

小時候每年冬季，到了大小雪節令，家家戶戶都開始殺豬，我們家也不例外。母親往大鐵鍋裏放入現殺的豬肉塊翻炒，炒出油後加入蔥薑蒜等佐料，等肉炒至發白就下入山藥塊，再加水燜煮一會兒，之後放入切好的酸菜絲，再燴上好一會兒，等菜充分入味了，殺豬菜就做好了。那時，母親還會再做一盤山藥蛋炒肚絲，招待親朋友鄰。那些香噴噴的菜，想起來令人回味無窮。

冬天裏，山藥蛋還有另一種吃法，就是吃凍山藥，母親把山藥蛋專門放在院子裏凍一個晚上。第二天拿回家，放在盆子裏並倒上涼水，等一會兒一層冰就會呈現出來。漸漸的凍硬的山藥蛋就化軟了，再擠乾水分，上籠蒸上大約15分鐘，凍山藥的香味就竄岀來了。凍山藥吃在嘴裏又香又筋道。母親將吃剩下的凍山藥用繩子串起來曬乾，這樣儲存不易壞，品嘗起來既脆又爽口。

也許我是吃山藥蛋長大的原因，就算久居鬧市，為人處世仍不失質樸的“土氣”。在五光十色的城市生活中，因為這份散發山藥蛋味道的“土氣”，我勤勤懇懇地工作，踏踏實實地做人。

現在，人們的生活好多了，我也久居城市常有佳肴入口，但各種吃法的馬鈴薯依然是我的最愛，就如同千帆過盡的淡然和千般滋味後的清甜，吃著山藥蛋，我感覺自己距離家鄉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