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建華

生活在長江之濱，如果不游泳，是一件憾事。

宜昌一段，游泳最好的去處是鎮江閣所在的長江鎮川門段，這裡的江邊是長江的回水地帶，與大江中央的波濤洶湧、一瀉千里的水流不同，這裡不僅有向下流淌的水流，也有相對靜止不動的水面，還有一股逆流而上的水流；善泳之人，可以逆流而上，也可在凈水地帶橫向游動，更可毫不費力地順流而下……這是個自由自在的所在，是游泳人的福地，是匯聚本地游泳愛好者最多的地方。

在長江游泳，最高境界當屬橫渡長江了。我在長江中游泳已有數年，但説起橫渡長江，卻次數很少。記得還是十多年前，鎮川門下的汽渡船還在擺渡的時候，我憑著年輕的體魄，讓夫人帶著孩子，拿著我的衣物，坐渡船到對岸等我。我則從鎮川門下水，順著約500米逆流而上的江水，遊過三江（本地葛洲壩通航道稱為三江），從江中心的葛洲最下端登上江心洲（葛洲壩就是憑此洲而建並得名），在這裡休息片刻，再從葛洲的最下端下水，橫渡大江，最終到大江南岸起坡。恐體力不能支撐，所以不敢任性地從對岸遊回來，返回時，我便和夫人、小孩一起坐渡船回到北岸。

時至今日，僅在宜昌城區就已修建了兩座跨江大橋，長江兩岸的人員和物資可以很便捷地往來，原來的渡船便退出了歷史舞臺。今天，我只能在記憶中回味呼呼吹著江風、坐著劈波斬浪的小船橫渡長江的日子了。由於長江的航船越來越多，為了不干擾航道的通行，同時也為了人身安全，現在只能在長江北岸游泳，再沒有橫渡過長江，心裏多少有些失落。

開車從橋上走與坐船在江中行，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體驗。前者是呼嘯而過，雖省時省事，但有些倉促與寡趣；後者是乘風破浪，撲面而來的，時而是波濤洶湧，時而是碧波盪漾，有一種奮勇向前的氣勢。雖然耗時較多，但在水中翩然行進的感覺在陸地上是無法體會的。這兩種方式，都比不上在長江中劈波斬浪來得愜意。

在葛洲壩和三峽大壩修建完成之前，鎮川門一帶江流湍急，泥沙俱下，大江兩岸的岩石上，留下了縴夫們幾行深邃的腳印。如今，峽江兩岸，撕心裂肺的船工號子已經遠去，人們腦海裏只留下了一些商賈雲集、槳來櫓往、人聲鼎沸、漁火閃爍的點滴記憶。在葛洲壩和三峽大壩相繼建成後，長江水流已大幅度變緩，水體變清，水量得到了適當的調節。如今在鎮川門下游泳，可看“門泊東吳萬里船”，可賞“極目楚天舒”，可以像嬰兒躺在母親的懷裏一樣，自在地漂浮在清澈而涼爽的江水之中，側望起伏的青山和林立的高樓，仰觀藍天上飄動的白雲和翱翔的鷹隼……這一刻，一切煩惱、疲乏和愁緒都融入江水，消失不見。

鎮川門段的長江，地處亞熱帶，游泳是不分季節的。

春天，一句“春來江水綠如藍”，道盡了這個時節江水的秀美，春寒料峭的時節，游泳是鍛鍊耐寒能力的最好時機。冬天寒冷，依然有不少冬泳愛好者活躍在鎮川門江段。

夏、秋兩季是游泳最好的時間段。夏季游泳，可以兼顧防暑降溫和運動健身，一舉兩得。在初秋時節，長江的水溫還略高於地表的氣溫，遊在江中絲毫沒有寒冷的感覺。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深秋時節游泳，天空顯得特別高遠和蔚藍，鎮川門江段，一邊是青山如黛，一邊是藍天如洗，白雲如練，在這個季節游泳，難得的暢快。進入深秋後，天氣漸冷，江面白霧升騰，偶爾還可以看見大雁從天空飛過，那一片驚鴻掠影的壯美，非游泳之人能有機緣品味。

自中央對長江實施“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的方略以來，長江排污得到了控制，還實現了無限期禁漁，這些舉措對保護長江生靈居功至偉。前不久，我在鎮川門下的江段游泳的時候，聽到有人驚呼一聲“江豚！”定睛一看，在離我十米開外的地方，有兩三頭可愛的江豚在江水中穿梭嬉戲。這是難得一見的景象，在江邊游泳的人群不由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這裡是江豚的天然家園，希望我們的後來者均有江豚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