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營紮寨　關苗/攝

□　陸明華/文

心中牽掛螢火蟲，成了盼望夏天的一個理由。

兒時的鄉村，在大山環繞中，沒有什麼玩具，卻有一顆顆閃亮的“小星星”，在夜晚等著和孩子們戲耍。螢火蟲，是夏夜的精靈，是弱冠少年燈火闌珊處驀然回首間的“伊人”。那時一入夜，我和要好的夥伴，拿把蒲扇，口袋裏放好幾個玻璃小瓶，奔跑在鄉間的田埂阡陌、渠溝河岸、雜草叢裏、家前宅後，追捕螢火蟲。那曠野裏到處閃爍著螢火蟲的點點亮光。那光忽明忽暗、若隱若現，誘得我奔東奔西、跑南跑北，一會兒就被這小精靈耍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了。但我決不肯罷手，常常只顧追捕螢火蟲跌好幾個跟頭，兩條腿被“割人藤”割出道道血痕。

那時，我們將布袋套在竹竿上，一個簡單的捕捉工具便製成了。或許是因為小孩和螢火蟲都是大山的孩子，這些林中飛翔的精靈似乎並不害怕小孩，甚至當捕捉袋來到跟前，它們會自願進入其中，而當我們將這些閃亮的精靈轉移到玻璃瓶時，它們也很配合。把這些閃亮的玻璃瓶擺在床頭，晚上睡覺就是一場好夢。

汪曾祺説他小時候，蛋黃蛋白吃光了，用清水把鴨蛋殼裏面洗凈，晚上捉了螢火蟲來，裝在蛋殼裏，空頭的地方糊一層薄羅。螢火蟲在鴨蛋殼裏一閃一閃，好看極了！有一次鄰居阿雄哥捉了很多螢火蟲裝在玻璃瓶裏送給我，説可以當電燈用。但螢火蟲在瓶子裏無法自由飛翔，很多簇擁在一起，憋得難受，看得我自己仿佛也喘不過氣來，就把它們放到蚊帳裏，這樣我就可以在星光中入夢。在夢裏，我用麥秸編織了一個長長的梯子，螢火蟲們順著梯子越飛越高，慢慢地飛上了天空，只留下我站在地面，朝它們不停地揮手，孤獨卻滿足。

母親還利用螢火蟲來誘殺蚊子，她在桶裏放進半桶水，水裏滴進兩滴油，把螢火蟲瓶子置於桶中央，蚊子便會向發光處飛去，蚊子的翅膀一碰到有油的水即被粘住，再也飛不動了。

如今，離開鄉村已幾十年了，但孩提時捕捉螢火蟲的情景仍記憶猶新。前段時間，我又回到了魂牽夢繞的故鄉。夏夜，站立在曾朝夕不離的田野裏，沐浴著晚風的涼爽，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放眼那無際的田野，仰望著皓月如水的夜空，目逐螢火蟲的藍綠色幽光，胸中不由得咏誦起唐朝詩人杜牧的《秋夕》：“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