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越

一下班回家，進門便看到餐桌上擺著一串水靈靈的葡萄，晶瑩剔透、黑裏透紅，還沒吃便心生絲絲涼意。這種葡萄叫巨峰，顆粒大、甜度高，價格也十分便宜，一直深受男女老少的喜愛。記得老家的後院也有一架巨峰葡萄樹，那是20年前父母親手栽種的，每每看到或吃到葡萄，就會想起年少時的很多往事。

縣城老家的後院，種著5棵葡萄樹。每年穀雨時節一過，天氣逐漸轉暖，草木吐翠發芽，父母便會把去年秋後埋起來的葡萄樹從土坑中解放出來，搭在固定好的架子上。沉睡了一冬的葡萄藤在春風的吹拂和雨水的滋潤下，睜開惺忪的雙眼，開始綻開蓓蕾，伸展枝芽。一個月後，鵝掌似的小葉子越長越大，光禿禿的葡萄架也披上了一件嫩綠色的新衣裳。初夏，葡萄樹開滿了綠白色的小花，花瓣掉落後，一串串只有米粒大小的青色小球點綴在藤葉之間，那便是葡萄的幼果。

隨著盛夏的到來，葡萄架上披著的綠衣也越發寬大、養眼，架下也成為了小院裏最佳的消夏場所。這時候，父親會在架下支起一張小桌，再擺放幾把小凳子，全家人便可在那一片綠色之下休息和納涼了。白天，我和小夥伴們常在葡萄架下甩紙牌、下五子棋、看故事書、寫暑假作業，有時會圍著葡萄架滿身是汗的追逐、嬉鬧，滿是天真爛漫、歡聲笑語。夜晚時分，左鄰右捨得叔叔阿姨們會拎著板凳來到葡萄架下，和父母一起圍坐在小桌四週，邊搖蒲扇邊吃著從自家帶來的黃瓜、玉米、香瓜等蔬果，在滿天星斗下邊漫無邊際地扯著家長裏短，一個小小的葡萄架拉近了鄰居間彼此的心。

夏去秋至，葡萄開始由青變紅、由紅到紫，我會每天眼巴巴地在葡萄架下仰頭觀望、尋找，期盼它早點成熟。到了9月末，葡萄徹底成熟了，串串紫黑色的葡萄形如珍珠，擠擠挨挨地垂在架下，我和家人終於能夠一飽口福了。兒時的我常常坐在葡萄架下的凳子上，一邊看書，一邊順手摘下幾顆葡萄，輕輕破開外面薄薄的皮，誘人的甜味撲鼻而來，把果肉放進嘴裏輕輕一吸，滿口都是酸甜的汁水，一股清甜的滋味一下子從舌尖滑到心底。這時節，父母會挑選大串的葡萄用剪刀摘下，送給左鄰右舍和親朋好友，幾串葡萄雖然不值錢，卻是最貼心和真誠的饋贈。

去年秋天，老家動遷，老屋連同小院中的葡萄架都拆掉了，原地拔起了一座座漂亮的高樓，父母也搬進了市區的樓房。從此，對於父母和我來説，小院和院中的葡萄架只剩下了留戀和回憶。

今天，童年那些花瓣上挂著露水的清晨，知了叫個不停的午後，天幕上挂滿星星的夜晚，還有那一片碧綠蔭涼的葡萄架，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令我時不時地憶起、念起。我知道，無論今生我在哪，我的根永遠在葡萄樹生長的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