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遊
編輯手記
種種原因,那個通常説走就走的我,被迫在家“雲旅遊“已久,雖説沒有在北京呆煩,但我對別人呆煩的地方依舊充滿嚮往。所以這次我給大家安排了”紙旅遊“,我們一起跟隨作者的筆觸一起看日出、遊小島、闖高原、逛老街、泛舟湖上,可真是豐富多彩,酣暢淋漓呀。
旅遊我向來都是認真的,絕對地充分感受自然,走街串巷地接地氣,甚至花大把時間發呆,我也會盡力去體會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的意境,但奈何凡夫俗子一個,當下思緒萬千,過陣子,可能都記不太清自己是否去過。
文中作者們的唸唸不忘、期待已久,我也會有,可最容易成行的還是説走就走,或許是太過隨性了,我的旅途總是充滿了變數,有驚喜也有驚嚇。不曾後悔,甚至慶倖,那千篇一律的景色啊,我們曾出現過,這才是我們的專屬旅行。
若干年後,我或許還不算懂得遊玩,但有計劃地奔向幸福和無規律地給生活製造驚喜,高興就行唄。
鼓浪嶼走筆
□ 文/張良 圖/陳秀玉
上世紀80年代,張暴默一曲《鼓浪嶼之波》讓我聽得如癡如醉,當時並不知道鼓浪嶼在什麼地方。直到多年前的一次旅行,我來到了廈門,終於可以細細去品味一下這神秘而古老的小島——鼓浪嶼了。在這座沒有機動車穿行的步行島上,可以漫無目的地閒逛,沒有機械的喧嘩。鼓浪嶼並不大,如果以漫步的方式來走,大半天就能粗略地走完一整圈。聽島上的居民説,鼓浪嶼有三百多條街道,無數個岔路口,就算你拿著地圖,也容易走錯路,這也是在鼓浪嶼漫步最有情趣的地方,一種只有在鼓浪嶼才能體驗的別樣樂趣。當你漫步在鼓浪嶼潔靜幽雅的小道時,就會感到它實實在在的天然之美。幽靜而寂寥的小巷一曲一折地向遠方延伸,路兩旁隱在樹影深處的,是一棟一棟的老房子。
鼓浪嶼的老房子,就像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固執地守候著歷史,默默地訴説著一個個遠去的往事;又像一張張膠片,記錄著歲月的滄桑和世事的風雲變化。
在這樣一座只有1.78平方公里的小島,如果不是看到這麼多風格各異的建築,很難想像它曾經有著怎樣的傳奇歷史與繁華景象。鼓浪嶼街道狹窄,彎彎曲曲,縱橫交錯,清潔幽靜,空氣新鮮,島上樹木蒼翠,繁花似錦,特別是小樓的紅瓦與綠葉相映,顯得格外漂亮。
説鼓浪嶼是“建築博覽館”一點也不為過,這裡許多建築有著濃烈的歐陸風格,古希臘的三大柱式陶立克、愛奧尼克、科林斯各展其姿,羅馬式圓柱、哥特式尖頂、伊斯蘭圓頂、巴洛克式浮雕爭相鬥妍,異彩紛呈,洋溢著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的色彩。不時看到一對對新人在教堂外拍攝婚紗照,心底充滿羨慕。
到了這裡才發現,原來生活還可以如此美好,如果説雲南麗江是個適合人們發呆的地方,那麼鼓浪嶼可以讓人飄蕩在夢的天邊。坐在這裡,你可以觸摸歲月的痕跡,體驗鼓浪嶼人的悠閒時光。
一抹磚墻、一盆小花、一把躺椅、一壺清茶,構成了簡單卻令人嚮往的日子。
廈門,鼓浪嶼,我會再來看你的。
浩歌向蘭渚
□ 文/黃克義
遊覽揚州瘦西湖,大多數人會對釣魚臺、五亭橋、白塔這一帶的湖面風景留下深刻印象。尤其是孤懸湖心的釣魚臺,四週湖水映帶,白塔晴雲,雨打荷柳,五亭風鈴。漸漸地,讓人穿過湖上的雲煙,走進它的歷史。湖水的粼粼波光,幻化成它久遠的年輪。
中國叫作釣魚臺的風景名勝頗多,最富傳奇色彩的要算姜子牙的釣魚臺了。姜子牙,俗稱姜太公。在得志前,常在一個叫磻溪的水濱垂釣。釣鉤是直的,上面不挂魚餌,並且離水面三尺高。被周文王得知後,受到賞識,從此走上輔佐文王興邦立國之路,最終實現了自己建功立業的理想。
與姜子牙的釣魚臺相比,瘦西湖釣魚臺的故事要輕鬆愉悅得多。話説乾隆皇帝六度南巡,駐蹕揚州,留下許多傳聞軼事。一日遊湖,忽然興起垂釣,但半晌沒釣著魚,便有些不悅。大學士紀曉嵐遂上前打趣:“凡魚不敢朝天子,萬歲皇上只釣龍。”皇上於是釋懷。可紀曉嵐話音未落,皇上居然釣上一條魚來。在眾人一片歡呼聲中,皇上把眼光盯在了紀曉嵐的臉上,似乎在發問:此魚何魚也?這一問大有深意。要麼此魚不凡,要麼釣得此魚者不是萬歲。好個紀曉嵐,真不愧廣聞博識之人,一瞅這魚是一條鯉魚,心裏有底了,立即回稟, “皇上,此魚乃龍魚也!”一旁陪同的揚州地方官員和鹽商也一齊附和:“恭喜皇上,釣了一條龍魚!”有這麼湊巧的事麼?還真有!原來,據説鯉魚的聽覺不太好,所以長著鬍鬚呢,它是靠著鬍鬚感知水中世界的,於是揚州人土話將鯉魚叫做“聾魚”。乾隆帝早已習慣了紀曉嵐的詭辯術,只好笑笑而已,不作深究。
故事裏的事説是就是。當年皇帝在此究竟做了什麼,老百姓並不知,後人更不知。但是,一看這條水中長堤最適合釣魚,於是傳説也就這麼傳下來了。
上世紀80年代,著名藝術家劉海粟遊覽到此,聽了傳説之後,欣然題名“釣魚臺”。如此,皇帝是否真的在此釣過魚已不重要。只不過呢,釣魚臺之名通俗易懂,形象生動,便於傳播,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無論渭河之濱姜子牙釣魚臺,還是富春江畔嚴子陵釣臺,亦或是北京的釣魚臺,瘦西湖釣魚臺規模和名氣都不能與它們相提並論,但就園林藝術造詣而言,卻毫不遜色,其最大特色在於造景效果的出奇制勝,出神入化。
釣魚臺位於瘦西湖水面最開闊處,一條長堤突兀地伸向湖中心,堤盡頭,一方孤亭傲然獨立。這本是山重水復疑無路之境,然而造園者運用框景、借景之法,將遠在湖西的五亭橋、白塔兩處主景,“框”進釣魚臺的兩個月洞門中。透過月洞門,但見湖水波光粼粼。置身其中,遊人仿佛感到遠處的五亭橋與白塔正朝著釣魚臺踏波而來。瘦西湖中釣魚臺、五亭橋、白塔三個景點自然而然地融為一體,不禁油然而生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更為神奇的是,本來“框”住五亭橋和白塔的兩個圓門都是正圓,但駐足此處遠看,“框”住方方正正五亭橋的圓是正圓,而“框”住瘦瘦長長白塔的圓,在視覺上卻是橢圓。兩個圓,與被“框”在其中的橋、塔,在視覺上形成高度和諧,這怎不是造園藝術的神來之筆!湖中一粒很不起眼的小亭,在此營造出如此闊大風景,彰顯出如此巨大的藝術魅力,在中外園林史上堪稱獨步青雲獨樹一幟,被公認為揚州最具藝術匠心的城市標誌。
在大讚其妙的同時,還不能不説一下釣魚臺上有三位中國當代藝術大師遊覽之後留下的墨跡,被認為是中國當代書法藝術的“三星拱照”。劉海粟書“釣魚臺”匾額,書體穩健中顯飄逸;啟功書寫的對聯“浩歌向蘭渚,把酒釣秋風”,書風娟秀中見精美;亭內還有一匾,為著名書法家沙孟海所書“吹臺”,書法輕巧而俏麗。然而,今天,“吹臺”名稱已鮮為人知,依傳説而來的“釣魚臺”倒名正言順地登堂入室,讓世人銘記傳揚了。
拉薩,一個擰巴的地方
□ 文圖/彭天放
如果説黃河作為文明的搖籃,哺育了下游的炎黃子孫,孕育出璀璨的華夏文明。那麼,在那片連源頭河水還未化凍的青藏高原上會開出怎樣的文明之花,無時不在吸引著當代文青的目光。一代又一代年輕人前赴後繼,從布達拉宮廣場走過。
神秘,仿佛成為了藏民和他們文化的代言詞。轉經筒,磕長頭,在這片離太陽最近的土地上,惡劣的自然環境中,誕生了這樣一群以宗教信仰為力量生活下來的人們,他們相信活佛的指引,併為他們修建了寺廟,以此獲得心靈上的自由。
然而我今天要説的,卻並不是這些宗教上玄而又玄的東西,而是當一個背包客穿越了拉薩的街巷後,從一份熟悉的現代氣息中所感受到的快樂。那就是當代的新拉薩,一個擰巴的地方。
時值八月,太陽正盛。即便是雪域高原上,山尖的積雪也融化了幾分,綿延的群山上,充滿了綠和灰的鬥爭。山頂的浮雲,從青藍的天邊跳下,似有要和其他顏色較量一二的想法,卻又在山風的裹挾下迅捷地跳躍到了下一座山尖。收回視線,從機場出來,公路的一半被鐵皮圍擋著,趁著擁堵,我看到了圍擋後面已經建成的水泥墩。原來是機場高速又在改造,為了迎接更多來客,政府也投入了更多的資金做基建。一路高速,平緩的高品質柏油高速路和內陸一般無二,只有龍門架上的限速牌提醒著我,這裡是高原地區,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這個城市和十年前大不相同,到處是兩三層的小樓,與其他城市一樣的擁堵,一樣的充滿了生活氣息。飯館、商店、藥店、手機賣場,如果不是走到八廓街附近還可以看到為遊客服務的各類紀念品商店,以及建築上特色的白漆,很難區分這是神秘的拉薩還是內地的某個小城。手機時刻都有的4G信號,大街上看抖音、拍抖音的遊客、當地人,都在提醒著我,拉薩不僅是宗教聖地和人民幣上的風景,它更是一座有幾十萬人生活的地方。
而這,正是我為他們感到高興的地方。單一的旅遊業無法養活這麼多人,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尊重藏民的信仰,來到拉薩、建設拉薩、留在拉薩,大家融洽地在一起生活,這就是新生。
當然,我還可以在夜色中找到不少青年旅舍,門口的小黑板上留有青年們的各色塗鴉,訴説著他們背起包説走就走,來到這裡旅行的快樂。也還是可以在羊卓雍錯、納木錯這種天湖以及一路的風景裏尋找到令人羨慕的純凈,那是自然給這片高原最美的饋贈。
我喜歡拉薩現在這種擰巴的感覺。
草原印象
□ 文/吳著銳
我在不同的地方看過日出和日落,有山上,有海邊,有沙漠也有平原,但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去草原的那次。
初到呼倫貝爾大草原時,已是黃昏。那時已沒太多遊客,隨處可見的是一片片綠油油的青草地,無邊無際,與天相連,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早就聽説這裡的日落非常美,但初見時並沒有覺得特別驚艷。停留片刻後,我與同行的朋友準備繼續出發。朋友臨走前遠遠地回望了一眼,欣喜若狂地叫住我。轉身望去,我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
此時的呼倫貝爾大草原,瞬間被絢爛的霞光所覆蓋,如同一幅長卷般,徐徐地鋪滿整個視野。這時的太陽不再熾熱與刺目,放眼望去,碧綠的牧草被照成一片橙紅,成群結隊的牛羊沾滿紅彤彤的霞光,放牧人正趕著它們慢悠悠地回家,在日落的余暉里拉出長長的影子。草原上的一切都被籠罩在這片金碧輝煌中,有紅的、黃的、金的、橙的……仿佛置身五彩繽紛的世界,讓人心安。
邂逅日落的呼倫貝爾大草原,是意外的收穫。只差這幾秒,呼倫貝爾大草原就變成了另外一副迷人的模樣。於是,我和朋友約好,第二天去看呼倫貝爾大草原的日出。
草原的天亮得特別早,為了完成這一觀看日出的約定,我們四點便已起床。那時東方剛剛有一絲發白,啟明星還挂在天際。但轉眼的功夫,天邊那道發白的天際線就變成了一道紅霞,緊接著紅霞慢慢地暈染開來,變得更加耀眼。我知道,太陽要從天邊升起來了,便目不轉睛地盯著。
只見太陽的光線一步一步地從雲縫裏慢慢上升。忽地,太陽又像是被人推了一把,衝破雲層,一躍跳出地平線。剎時間,天地間的一切像是被鍍了一層金似的閃閃發光。而太陽也終於昂首挺立,高高地挂在天空,散發著光和熱。此時,草原特有的芳香也隨著太陽的升起,慢慢地瀰漫在空氣裏,令人陶醉,讓人癡迷。
站在陽光下的我們也變得明亮起來,大家在草原上散步、聊天、拍照、野餐,或是驅車前往更遠的地方。我知道大家都一樣,不遠千里奔赴這裡,只為體會這份廣袤與遼闊。此刻的我們,都是那個願意等待日出的人,渾身充滿朝氣。
旅行結束,生活還在繼續,每每想起草原上的日落和日出,我仍會心生觸動。我相信,在這個世界,無論我們身在何方,心底的深處,一定都有這樣一方凈土,別人未曾達到,自己從未離開。這份可以感知和依賴的簡單、快樂,一如呼倫貝爾大草原帶給我的心安,在歲月的陳釀中,日久彌香。
北海老街
□ 文圖/彭佩
微雨中的銀灘,仍然是遊人如織。北海的老街又該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在去北海老街的路上,我一直靜靜地臆想著,生怕這條延伸了百年的老街也會在繁華中無力抵抗時光的侵蝕,漸漸褪去了自己的本色。
來到街口,循著刻有“昇平街”三個醒目大字的牌坊往裏望去,入眼的是一條瀰漫著西洋風味的騎樓老街。或許是小雨的緣故,老街裏遊人很少。這倒是遂了我的心願,讓我可以慢慢地品味這古街,沒人打擾。
中西合璧的老街的確很老了,1858年的《天津條約》是它的起點,長達半年多世紀的殖民地歷史,讓老街烙上了深深的西洋印跡。老街兩旁的建築大多為二至三層,主要受19世紀末期英、法、德等國在北海建造的領事館等西方卷柱式建築的影響。臨街兩邊墻面的窗頂多為卷拱結構,卷拱外沿及窗柱頂端都有雕飾線,線條流暢、工藝精美。臨街墻面不同式樣的裝飾和浮雕,形成了南北兩組空中雕塑長廊。這些建築臨街的騎樓部分,既是道路向兩側的擴展,又是鋪面向外部的延伸,人們行走在騎樓下,既可遮風擋雨,又可躲避烈日。騎樓的方形柱子粗重厚大,頗有古羅馬建築的風格。 騎樓並非是西洋建築最簡單直接的翻版,從很多微小的細節裏,可以無比清晰地解讀到濃厚的嶺南建築格調。騎樓最精彩部分是花墻頭,其下部的長方形構圖,來源於中國建築的匾額,這在西洋建築裏是找不到的。
沐著細雨,一間接一間地逛著老街兩邊賣工藝品小店,心情是那樣的閒逸。是的,儘管店裏的東西已經貼上了功利的標簽,但被風雨打磨得滿是滄桑的那檐、那窗、那墻一直在我們的眼裏蔓延著,讓我們感到分外的平靜與安詳。
老街上,不時有騎著自行車慢行的青年,他們三五成群,一會兒笑著,鬧著,一會兒又停下來,用手中的相機去解讀老街那一個又一個精緻的細節。
走到街的深處,有一對在老街裏拍婚紗照的男女。在美麗盛放的木棉花的簇擁之下,是兩張幸福得找不到方向的笑臉。我遠遠地望著這對幸福的夫妻,心裏默默地祝福他們的婚姻能夠如同這老街一般,即使延續百年也能夠保有它永遠也褪不掉的迷人韻味。
不知不覺間,時間便在老街裏凝固了。要不是腹中有些饑餓的感覺,我寧願一直用迷離的眼神去觸摸這裡的每一寸磚土。
依依不捨地轉身,準備踏上回程的路。見路旁有一個老舊的蝦餅店,便情不自禁地徑直走了進去。蝦餅是北海人最愛吃的美味,它選用的蝦比較小,但數量較多,咬下去的口感美不可言。這裡的蝦餅不僅面皮薄而酥脆,而且調料種類更多,除了辣醬,還可以選擇調味辣椒粉,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拿著一個剛出鍋的新鮮蝦餅往嘴裏一送,頓時,一大塊蝦餅便碎落在了舌尖之上。一邊往回走著,一邊貪婪地品著這味之美物,真不知道融化在味蕾之上的是這可口的蝦餅還是夾裹在這老街裏的歷史的芬芳。